第十八章 誰死了
李四福將臉龐湊過來，盯著他，目不轉(zhuǎn)睛。
時千無奈，只好拿起筷子，在一堆碎肉里，挑了一塊看起來稍稍小些的。
【你的嘴巴超勇的，絲毫不介意這碗里到底是什么東西，并且流露出想要的情緒】
感受到嘴巴傳遞過來的情緒，時千不斷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這就是豬肉，這就是豬肉，順著李四福，順著李四福。
筷子略微顫抖，時千艱難的將其送進(jìn)了嘴巴里。
李四福依舊盯著他。
吧唧吧唧。
時千將肉塊咬碎，咽了下去。
吃起來有點有點像雞肉，又有點像牛肉，反正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別扭。
眼瞅著時千吃了下去，李四福開懷大笑，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很快他的臉上就變得通紅。
李四福的酒量時千是知道的，最多也就三四兩水平，這一杯下去，估計已經(jīng)到頂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李四福雖然辣的直吸氣，不過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xù)往杯子里倒酒。
“時千老弟，今天哥哥開心，多喝幾杯，你可別告訴你嫂子！”
“哥，你放心吧。”
時千心中嘀咕，怕是我想告訴也沒有機(jī)會了吧。
李四福繼續(xù)喝酒，眼睛微瞇著，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又有些卡殼，憋了半天。
時千知道他是喝多了，以至于連自己后面將嘴巴里的肉悄悄吐了也沒發(fā)現(xiàn)。
之前第一口肉下肚，他到現(xiàn)在還在犯著惡心。
像是理通順了，李四福一只手搭著時千的肩膀，湊了過來。
這不搭不要緊，一搭過來差點把時千的魂都給嚇飛了。
李四福的手上，赫然缺了一只小拇指，傷口處血肉模糊，跟之前的砧板上的肉沫子混在一塊，不分彼此。
“難道說是動手的時候不小心砍掉的？”
時千心中愈發(fā)肯定這個猜測。
“時千老弟，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嫂子嗎？”
李四福滿嘴酒氣，時千往后縮了縮，一只手拿起水杯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將水杯放下。
“我知道，平時就能看出你們倆很恩愛?！?p> 恩愛兩個字讀音有點重。
“你說說我，當(dāng)年為了娶你嫂子，我白天殺豬賣肉，晚上蹬三輪掙外快，只為了不讓她父母瞧不起，攢錢買了這間屋子結(jié)婚，為了讓她安心做個家庭主婦，婚后更是加倍努力，將豬肉攤發(fā)展成了豬肉鋪?！?p> 時千點了點頭，李四福確實是一個比較努力上進(jìn)的人，雖然沒有什么文化，但是做生意誠信，對街坊鄰居都比較友好。
所以豬肉鋪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至于他的妻子何莉莉，時千也比較熟悉，同樣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每次時千過來蹭飯都會夸李四福找了個好老婆。
李四福緩了一口氣，繼續(xù)開口，搖頭晃腦，舌頭都有些拐彎，酒精的氣味熏得時千有些上頭。
“可是你知道嗎？我跟你嫂子一直沒有孩子！生不出來？那是我的錯嗎？那不是我的錯！”
李四福越說越激動，右手放開時千，后者的衣服上又染紅了一小片。
用筷子從瓦罐中夾起一塊碎骨頭，丟進(jìn)嘴里，狠狠地咬碎，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時千沉默，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聽著。
任務(wù)目標(biāo)只是陪他吃飯而已，只要自己不亂動，不亂來，就不會有危險。
將骨頭咽下肚，李四福繼續(xù)倒酒，目光盯著逐漸要溢出來的酒杯，緩緩開口。
“時老弟，你評評理，這是我的錯嗎？”
時千此刻心中仿佛有一萬頭未知生物奔襲而過，我他嗎哪里知道是不是你的問題？
然而就在他準(zhǔn)備寬慰李四福的時候。
這家伙繼續(xù)開口。
“可是我一點都不生氣，我太愛你嫂子了，我真的太愛她了，就算死，我也一直愛她?！?p> 李四福的話語戛然而止，屋子里的氣氛開始有些變味了。
時千終于沒忍住，漆黑的眼中逐漸蒙上一層霧氣。
陰靈眼。
可是就在這時候，胃里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直沖嗓子眼。
嘔。
之前吃下去的那塊肉，陡然被吐了出來，滾落到桌子上，變成了半截白色蠟燭。
時千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驚悚之感彌漫全身，瞬間站了起來。
忽然眼前一花，周圍場景一陣變幻。
桌子上哪里還有什么紅燒肉，燉排骨，甚至連李四福都消失了。
白麻素布，香燭火光搖曳，一張黑白相框擺放中央，李四福笑著的臉赫然在其上。
這哪里還是溫馨家庭……分明就是一個靈堂！
“時千，你沒事吧？怎么一進(jìn)門就不說話，光坐著發(fā)呆？你李哥去世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又何嘗……嗚嗚嗚。”
幽轉(zhuǎn)凄涼的女聲從后方傳來。
時千猛然回頭。
李四福的老婆何莉莉披麻戴孝，跪坐在一旁，面前還擺著一壇骨灰，只是這壇子極為眼熟。
不就是李四福燉排骨的那個壇子嗎！
時千猛地往后退了兩步，到底誰死了？
而此時腦海中的異常代碼傳來提示。
【和睦的鄰里關(guān)系目標(biāo)一達(dá)成，青銅寶箱已發(fā)放，請注意查收】
“嫂……嫂子，你……別太難過，人死不能復(fù)生，我上個香就走……”
何莉莉?qū)⒀劢堑臏I水拭去，紅腫的朝著時千開口道。
“有心了，也不枉你李哥平時待你不薄，香在茶幾上，你自便吧。”
時千強(qiáng)忍心中的怪異感，來到茶幾邊上，原本放在上面的腐爛水果，已經(jīng)消失，一些香燭紙錢擺在上面。
從中尋到幾根檀香，時千忽然注意到，沙發(fā)底下，那根手指依舊還在，不過這一次他看的特別清楚。
那絕對是男人的手指。
沒有表露出一絲意外，時千將檀香點燃，來到李四福的遺像面前。
相框里，李四福滿臉笑容，眼睛微瞇著。
時千默默的俯身鞠了三次躬，將檀香插進(jìn)香爐。
一旁的何莉莉?qū)χ鴷r千微微彎腰，算是答謝。
“那嫂子，我就先走了?！?p> 何莉莉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離開李四福的家中，老舊的防盜門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嚴(yán)絲合縫。
時千背后的衣服，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