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雨
黃林罵道:“要殺便殺!誰要跟你做這筆交易!”
莫修寒從北風手里接過斗笠,看了眼屋外的天空,“快下雨了,打快些吧?!?p> 北風道:“是,主子?!?p> “喂!你聽人說話啊!誰答應你了啊!俺去她娘的!”黃林拔出短刀,就要追上莫修寒,卻被北風攔住了路。
“你干什么!你打得過俺?就算俺的手廢了,俺也照樣能讓你討不到好處!”
莫修寒扣上斗笠,沒管后面的聲音,徑直邁出了屋子。
背后打斗之聲響起,莫修寒走向一棵枯樹,樹上歇息的鷹立刻飛下來落到他的胳膊上。
莫修寒伸手點了點它的腦袋,飛鷹便發(fā)出咕咕的聲音,腦袋向他的掌心蹭了蹭。
砰——
隨著一聲巨響,城隍廟的屋頂破出一個大洞,屋頂的茅草木板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灰塵飛揚。
飛鷹被嚇得振翅扇了幾下,落下幾根羽毛。
莫修寒輕撫它的身體,柔聲安慰道:“別怕……”
似能聽懂人話,飛鷹振翅拍了幾下,乖乖地收起了翅膀。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墻體崩裂,整個屋身都分崩離解,漫天塵土。
城隍廟塌了……
飛鷹從莫修寒肩頭飛起,振翅在空中盤旋。
待煙塵散去,莫修寒慢步走向廢墟。
“咳咳……”
北風撥開壓著他的石塊,劇烈地咳嗽著,他的胸前被刀劃開了一道口子,血肉翻出,正往外流著血。
黃林倒在地上,雙目緊閉,渾身是傷,雙手更是血流不止,鮮血和泥灰混在一起,猙獰可怖。
“實力如何?”
北風喘息著,“回主子,堪比一等下?!?p> “嗯?!?p> 莫修寒走向黃林,他雖然傷得極重,但胸口仍在微微起伏,失去了意識,人還還活著。
他看向黃林滿是鮮血的雙手,目光停留在他的右手上,話卻是在對北風說,“下手太輕了,本王不希望受到一點威脅?!?p> 北風按住胸前的傷口,“屬下失職?!?p> 莫修寒睨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冷。
北風立刻低下頭去,連喘氣聲都不敢太大。
“好好養(yǎng)傷?!?p> 莫修寒說著,拔出腰間的劍,扎了下去,貫穿了黃林的右手腕,一挑,他整個手掌便跟胳膊脫離了。
北風眸子微顫,主子讓他廢了黃林的右手,沒想到,竟是如此斬草除根的方法。
莫修寒收了劍,“將他的左手治好,以后做阿璃的貼身護衛(wèi)?!?p> “是……”
莫修寒抬頭看了一下陰沉的天,殘云快速移動,風雨欲來,“要下雨了,早些收拾好,回吧。”
“是?!?p> 不遠處埋伏著的暗衛(wèi)一個個走了出來。
一人牽了匹馬走向莫修寒。
莫修寒帶好斗笠,騎上馬,回頭看了眼正被人扶起的北風,“清理干凈些?!?p> “是。”
莫修寒縱馬離去。
眾人窸窸窣窣地收拾著現(xiàn)場,忽然,一人拿著黃林的斷手,走向北風,“頭兒,這怎么處理?”
北風看了眼,嘆了口氣,“老規(guī)矩,喂大黑吧。”
黃林以長弓出名,常常擔任遠程狙擊的暗殺工作,帶有倒刺涂有劇毒的追魂箭射出,便是一擊斃命。
一般的遠程射手近戰(zhàn)實力都會很弱,但黃林的另一個成名點就在于他的短刀,即使是近戰(zhàn),實力也是不俗。
廢去右手,是為了讓他無法拉弓,留下左手,是為了讓他還能用刀。
若說這世上所有什么喜歡記仇的人,他主子堪當第一,若說這世上有什么惜才之人,他主子也堪當第一。
所以……
“最近都手腳麻利點!”北風呵道。
主子剛才那個眼神,怕還在記著他沒保護好陸姑娘的仇,他最近還是小心做人吧……
轟隆隆,滴答滴答,豆大的雨點砸到地上,一瞬間地面便濕透了。
灰色石磚砌成的大理寺監(jiān)獄在這種天氣下更顯得肅穆。
埋在一堆卷宗中的陳風終于看完了最后一個案件,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卻一不小心扯到了后腰的傷,疼得齜牙咧嘴,這一呲嘴不要緊,又扯到了臉上的一塊青紫印記,疼得倒吸涼氣。
幾名獄卒看到了,捂著嘴偷笑。
“看見沒,被他夫人打的?!?p> “咱們這位少卿,可真是窩囊,娶了個母老虎回家?!?p> “要我說,還不如休了娶新的?!?p> 陳風見他們竊竊私語,扶著腰,指著他們喊道:“誒,你們幾個在那嘀咕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
“還不快去干活!朝廷俸祿白拿的?。窟€不快去!”
幾人應著,卻又小聲說了幾句,這才散開去巡邏。
陳風看著他們散漫的背影,向跪在案前忙碌的獄丞張千抱怨道:“你看看,他們這什么態(tài)度,我好歹也是個少卿吧,怎么都不怕我?”
張千整理著桌上的案卷,抬頭看了眼陳風,憋著笑,“陳大人,正因為您為人和善,沒大人架子,所以大家才不怕您啊,這不好嗎?”
陳風揉著臉,“好什么?你看看,他們作風如此懶散,我都坐在這里處理公務了,他們居然還是那個樣子,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哼!他們不知情,你還不知嗎?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嘶——”
張千臉上的笑也隨著他的話漸漸消失了,原本就長得白白嫩嫩沒有一點威脅力的人,現(xiàn)在更像一個虛弱書生。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李寺卿和王少卿都已經入了宮,不知寒王殿下的這事,究竟該怎么處理……”
陳風放下揉臉的手,“管他怎么處理,不管寒王殿下有事沒事,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兜得多,兜得少而已。誒,對了,前幾日跑出去那個犯人,還沒找到?”
張千搖搖頭,“還沒有。”
“哎,你說你怎么能看丟了呢,他倒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物,但這幾日寒王殿下這事正鬧得沸沸揚揚,陛下要大理寺連同衛(wèi)尉寺一起辦案,若翻出了這件事,你看看你怎么辦吧!”
張千急忙跪了下來,向他行了個禮,“大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定是不會牽連大人您的。”
陳風無奈地搖搖頭,“若能保你,我定會盡力的,畢竟你是我小舅子?!?p> “謝大人?!?p> 陳風擺擺手,“行了,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起來吧你,那卷宗收拾好了送回卷宗閣去,我出去走走?!?p> “哎,大人,外面正下雨呢?!?p> “知道了,我?guī)??!?p> 陳風走到監(jiān)獄大門,向外一看,果然下了大雨,從看門的獄卒手里接過一把油紙傘,撐開,走入了雨幕。
忙了半天,總算將這幾天積壓的案子處理了一下,他哼著小曲兒,走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雨水順著傘骨不斷往下滴著。
穿過長長的高墻長廊,前面就是大理寺辦案的地方,他想慢悠悠地走回去,再喝口熱茶,癱在軟軟的椅子上休息一會。
噠噠噠——
雨幕中,迎面走來兩個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