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遲把馭獸鈴交給胡真兒,全了桐玲囑托,攙扶受傷的連空雨離開了靈獸峰。
善后事宜,與她無關,也不愿參與。
將連空雨送回青擇峰弟子居后,又簡單叮囑幾句好生調養(yǎng)加緊修煉之類,便匆匆駕舟往下秋峰玉樓水榭趕。
揣著迫不及待見面的心情,不消兩刻鐘便抵達玉樓水榭外。
凡仆翠鳳見云遲回來,雖然滿身污血,但并未受傷,全須全尾一根毫毛都沒少,登時喜笑顏開。
“花蓮仙長,蕭仙長等你很久了。”邊說邊在前面引路,搖著肥圓的身子,急忙忙朝門內走。
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扭頭見云遲還站在原地,不禁疑惑,“花蓮仙長?”
云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不想面對紅墻內那個人。
她閉眼長舒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告訴蕭仙長,我沒事,一點傷也沒受,就這樣?!?p> 說完轉身離開,憑翠鳳在身后焦急呼喊數(shù)聲,也沒再回頭。
僅隔兩日,她又回到落雪嶺。
雪舞花搖,破屋峭壁,落雪嶺上風物如舊。
只是物是人非,少了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漫天漫地的飛花飄雪,更冷清了。
云遲推開自己房門。
走到矮榻邊,推開讀了一半的書,神情恍惚坐了下來。
抬眼卻見幾件男子衣物,隨意搭在較矮些衣柜門上,兩個高柜兩個低柜,八扇門,均是大大敞開。
云遲嗤鼻輕笑一聲。
自己這個師尊,當真是個生活白癡。
還偏偏喜歡凡人生活,不修煉時燒火做飯,有事沒事來回換衣服。
每次換完衣服,指定留下一片狼藉等著她收拾。
“哎!”
云遲輕嘆一聲,雙手撐腿站起來,將七零八落的衣袍配飾歸攏。
又取出一摞清潔符,一件一件清潔過后,仔仔細細規(guī)整到柜子中。
而后離開自己屋子,來到時境雪的屋子。
不算大的木屋,只一張七尺長案孤零零擺在與房門正對的窗欞前,顯得屋子莫名寬敞冷寂。
云遲繞到長案后,原本擺放時境雪打坐蒲團的位置空蕩蕩的,不由得鼻頭一酸。
想想自己師尊除了偶爾把她揍得鼻青臉腫外,其他方面,對自己還是挺好的。
甚至,愿意為她這個便宜徒弟,自損修為。
不知何年何月,上行界命器爭鋒榜上,再能一窺乘風斬雪守君劍蹤影。
云遲猛然搖了幾下頭,甩出腦子里雜亂無章的思緒,取出蒲團,擺在原本屬于時境雪的位置,而后盤膝閉目,開始修煉。
內視呼吸法她已經十分熟稔,隨著一呼一吸,靈氣從頭頂百會穴進入身體。
與以往不同,如今丹田內運轉著水元丹,身體不再來者不拒,而是提取混沌氣中的水靈氣吸收。
這顆水元丹,其內蘊含踏雪仙尊一半靈力,異?;钴S。
云遲能感受到隨著靈氣進入丹田,水元丹張牙舞爪,迫切想要突破。
雖然水元丹靈力盈滿,達到破鏡要求,可是經脈穴竅以及從腦中分化出的意識小人兒都還太弱,強度遠遠不夠。
強行突破,只會適得其反。
于是,云遲控制意識小人兒圍繞水元丹,對其循循善誘。
得到安撫,水元丹漸漸偃旗息鼓,慢慢平靜下來,乖乖吸納靈氣。
很快,云遲發(fā)現(xiàn)了新的問題。
從體外引入的靈氣,通過經脈穴竅進入丹田水元丹,轉化為可供驅使的靈力。
然而,卻有大量靈力從水元丹流出,順著周身經脈,源源不斷涌向經脈穴竅上的裂縫,而后從裂縫溢出,最后消失。
身體,活脫脫一個篩糠的篩子。
還是洞特別多的篩子。
新吸收轉化的靈氣,杯水車薪,根本不夠填補靈氣外泄帶來的虧空。
根本是入不敷出嘛!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之所以還活著,那些經脈器官上的裂縫之所以沒有爆發(fā),全靠水元丹中時境雪一半靈力在支撐。
任時境雪靈力再雄厚,長此以往,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從這天開始。
云遲獨自一人,窩在落雪嶺,沒日沒夜修煉。
清晨練刀兩個時辰,其余時間全部用來打坐運氣。
實在覺得枯燥乏味時,便學學御劍飛行。
雖然是御刀,也和御劍差不了太多。
落雪嶺藏書沒有刀譜,千挑萬選挑了本行劍走勢與舞刀頗為相似的《狂風劍譜》,按照自己練刀十幾年經驗,稍作修改,使其符合行刀原則。
一個人摸著石頭過河練起來。
她的刀,師從將軍云伍。
只一式——
斬!
殺敵萬千,竅門只一字——
快!
快斬之下,纏、裹、劈、撩、掛、扎、推,千技萬招,順勢而出。
刀法剛猛兇悍,但不夠圓潤,并不能做到隨時隨地收放自如。
從上次與柳賈對打,她便發(fā)現(xiàn)了癥結所在。
她能戰(zhàn)勝柳賈,在于她的刀足夠快足夠猛。
若論起張弛靈活,是不如柳賈的。
尤其是步法,可以說全靠個人發(fā)揮。
選刀法時絞盡腦汁,選步法卻簡單多了。
時境雪所有藏書里,只有兩套步法:《平波弄影步》、《萬里穿行步》。
《平波弄影步》步法精妙,變化多端。云遲瞧著,與凌波微步相比,也不遑多讓。
《萬里穿行步》意在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若是步法大成,即使不借助靈力,也可日行千里。
步法與刀譜都選好了,便一門心思練習。
又想,師尊斬雪練劍,作為弟子,她便持刀斬遍滿山黃花。
落雪嶺上風雪萬年不改,時光流逝悄然無息。
如此過了兩月有余。
刀法步法進步神速。
開始時,兩個時辰,能斬破兩三片肆虐飛舞的黃花瓣。
如今已能輕松斬下上千枚。
但在修為上,可就差強人意了。
打坐吐納時,靈氣供給,仍舊入不敷出。
水元丹中儲存的靈力越來越少,云遲粗略計算,若是不改變,怕是撐不了一年。
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阿媽云夜明是何等能耐。
啟星命線可保她三年不死,若是輔以修仙法,命線甚至可以讓她享受幾十年凡人壽命。
可惜,被她給糟踐沒了。
期間,還有一件事,令她既高興又不解。
師尊在的一年,每隔半月或一月,便要破土作亂的黑血碑惡鬼怨靈,居然兩個多月毫無動靜。
仿佛隨著踏雪仙尊的離開,徹底消失了一般。
這日。
天高氣清。
云遲像往常一樣,在木屋前練刀。
一線天東南方向的山峰,突然竄出萬丈彩光。
細細的一束,五顏六色,絢爛非常,從嶙峋山峰的另一面,直沖天際。
地涌霧蓮終于開了。
云遲掐訣念法,站在刀刃上,搖搖晃晃朝那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