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論道大會
虞堅充耳不聞,反而讓弟子們加快動作。
客棧的房錢也不退了,直接裝上馬車回稷下學(xué)宮。
“再去買條麻繩來,結(jié)實(shí)點(diǎn)!”虞堅對手腳快的弟子說道。
公孫鞅無奈,看來靠自己是說服不了虞堅了。
他看向抬自己左臂的師弟,在這些人里,他就認(rèn)識這一個人,都是很早就跟隨虞堅。
“師弟,師弟,幫我!”
“我——”師弟為難,一邊是老師,一邊又是相處多年的師兄。以他的身份,說的話也不好使。
“師弟!”
師弟一咬牙,松開左臂,眾人失衡踉蹌和公孫鞅一塊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虞堅回頭質(zhì)問。
師弟道:“老師,我們用這樣的手段只能帶走師兄的身體,卻帶不走師兄的心。”
“等回臨淄后,難不成老師也要像對待囚犯一樣日日夜夜把師兄囚禁著?”
“老師,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wù)?。?p> 為了讓自己的言語更有說服力,師弟必須讓自己的立場公正而不偏袒某一方。
“師兄,你也要和老師好好商量,共同商議出一個可行的策子出來。”
“師兄,你覺得呢?”
公孫鞅略一猶豫,隨即點(diǎn)頭同意。
虞堅見狀,不好再用強(qiáng)硬手段,但想要帶公孫鞅的決心仍舊沒有松懈一點(diǎn)。
“公孫鞅,你如何才肯離秦?”
“……”公孫鞅答不出來,他還想問虞堅——‘如何才能讓自己留秦?’
雙方僵持不下,可事情總得解決。
虞堅問道:“你說你在秦國是為了法之學(xué)問?”
公孫鞅點(diǎn)頭。
“既如此,老夫主只要證明秦國的‘法學(xué)’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學(xué),你是否肯隨我們回齊?”
“如何證明?”
虞堅揮揮手,讓其他弟子們不再戒備公孫鞅逃走,并取出一塊隨身玉佩。
“借它向秦國所有法學(xué)之士發(fā)出邀請,三日后舉行論道大會?!?p> “若秦國有能辯過老夫者,許你繼續(xù)留秦。”
公孫鞅非但沒答應(yīng),反而不滿道:“老師沉浸法學(xué)多年,在人才輩出的稷下學(xué)宮都有一席之地,在秦國這么做,著實(shí)有些欺負(fù)人。”
“那你說,怎么才能讓你心甘情愿跟我們回去?”
公孫鞅打量一下幾位風(fēng)塵仆仆的師弟們,道:“論道大會可以舉辦,但論道者不能是老師這樣的長輩,應(yīng)該是我與師兄弟們這樣的小輩?!?p> “老師出題,小輩們答題。要是秦國無一小輩入老師法眼,鞅,甘回臨淄?!?p> 虞堅頓時笑了,拍了拍身邊一位弟子的肩膀:“你是離學(xué)宮太久,不知道你這位孫朔師弟可是在學(xué)宮小有名氣。與你固然有些差距,但在同輩之中,也是極為優(yōu)秀,鮮有對手。”
“你這,還不如讓秦國那幫老東西和我來比?!?p> 虞堅信心十足,可公孫鞅也有底氣,他信王陸,王陸從始至終都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神秘莫測的感覺。
兩人雖然沒有進(jìn)行“法道”上的切磋,但他相信王陸不是隨便一人就能夠比擬的。
“老師,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雙方達(dá)成共識,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頓消,回復(fù)了正常恩師于得意弟子異鄉(xiāng)重逢其樂融融的畫面。
“老師和各位師弟在哪家客棧落腳?”
“著急找你,沒看?!?p> “哈哈哈,走,我做東,去吃酒……”
……
……
秦王宮。
成矯樂得嘴上就沒合攏過。
“阿娘,公孫鞅師傅來咸陽了!”
韓霓從宮內(nèi)走出來,道:“這事早在宮里傳遍了。聽說那位先生還要舉辦論道大會?”
“可不,”成矯坐下,“我已經(jīng)派人星夜兼程,去請法學(xué)得意門生前來助陣。”
“只要他發(fā)揮得當(dāng),這留下公孫鞅的功績就得從嬴政上挪到我這?!?p> “虞堅這人,我都略有耳聞,更是公孫鞅的第一任老師,想來水平是有的。你請的人穩(wěn)妥嗎?”
“穩(wěn)妥得不能再穩(wěn)妥。”成矯道,“先前讓嬴政和王陸鉆了空子,僥幸讓他們留下公孫鞅?!?p> “現(xiàn)在需要動真才實(shí)學(xué),那王陸還不得原形畢露?!?p> “大王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適合當(dāng)儲君的公子!”
“哎!”韓霓佯怒,“在宮內(nèi)這些話不興說,以后莫要說了。”
“論道大會在何處舉辦,”韓霓想著若是地方合適,想親自去湊湊熱鬧。
“百谷場?!?p> “這是何地?”
“就是咸陽百姓曬糧食的地方,那兒地大空闊?!?p> “在王宮外啊……”韓霓有些遺憾,在那等人多的地方,她肯定是不便出現(xiàn)的。
“今日也別閑著,去打探打探嬴政他們有什么動作?!?p> “這個自然……”
……
……
咸陽城邊郊。
王陸正在清點(diǎn)第三批蠻蠶種。
他不擔(dān)心對方給少了,就怕對方多給了。
他是個道德的人,這種便宜是堅決不占的。
“把這多出來的二十斤送回去?!?p> 蠻蠶數(shù)目大,不可能一條一條數(shù),就按照某一筐一百條稱重,而后以此為標(biāo)準(zhǔn),稱量其他批次的蠻蠶種是否缺斤少兩。
但很遺憾,從來沒少過。
“公子,這二十斤也就千來條,送回去給馬車吃的草料都比它值錢?!蓖S無奈道,“公子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收下吧?!?p> “胡鬧!”王陸義正嚴(yán)詞,目光炯炯,“你貪心一絲,我貪一點(diǎn),這天下還有沒有玩王法,有沒有秩序?”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以后切莫再說!”
童躍大受震撼,什么叫剛正不阿,這就是;什么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就是;什么叫舉世皆濁,我獨(dú)清,這就是。
將來就要把王陸寫進(jìn)族譜訓(xùn)誡里,讓后世子孫以他為榜樣,砥礪修行。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王陸公子對于多出來的部分一點(diǎn)不要,而對于少了的部分卻絕口不提。
這是為何?
還不是體諒他們這些老百姓做生意不容易,對于少的部分,王陸公子從不要求他們補(bǔ)償。也沒有為了數(shù)斤、或數(shù)十斤蠻蠶而斤斤計較,非要他們送回來,讓馬車多耗費(fèi)一趟的糧草。
這是何等寬闊偉大的胸襟。
童躍隱隱在王陸身上見到某種閃耀的光輝,那是——仁慈。
“公子,雖然我只見過大公子一次,但既然大公子能有公子這樣的人追隨?!蓖S道,“我相信大公子一定也是個仁慈的人?!?p> “我希望將來大公子能繼承秦國大統(tǒng),成為我秦國的王!”
“?”王陸看著激動的童躍,實(shí)不能理解。
我和你做生意,讓你掙錢,你就這么報答我的?
恩將仇報?
“政公子還配不少秦王之位。”王陸道,“這一點(diǎn)你要牢記。剛剛的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配不上?”
童躍一琢磨——懂了!
所謂“配不上”,意思就是大公子對自己還有很高的要求,哪怕現(xiàn)在他看來已經(jīng)很完美,但大公子仍然要求自己孜孜不倦的學(xué)習(xí)進(jìn)步。
溫、良、恭、儉、讓……
大公子真乃人中龍鳳!
不知怎么的,童躍就認(rèn)為下一任秦王就該由嬴政來做,別人做,他就不痛快。
“王兄,王兄!”
山腳下傳來呼喚聲,是史遷。
王陸和童躍交待一番后下山。
“王兄,出事了!”
史遷拉著王陸上馬,飛奔向嬴政府邸,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風(fēng)聲太大導(dǎo)致史遷沒聽見,還是其他怎么的,一直沒有回應(yīng)王陸。
到了府邸。
王陸揉了揉有些犯惡心的胸口,自己騎馬不礙事,乘他人的馬倒是令人難受。
“王兄,快來?!?p> 嬴政在門口就急切地拉著王陸進(jìn)入府邸。
“公孫鞅的師傅來了。”
“好……”王陸意識到自己是在嬴政面前,趕忙改口,“好危險啊。”
“是挺危險的?!辟?,“這位師傅要舉行論道大會,若是眾人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他就要帶公孫鞅離秦。”
王陸深思,自己這兩天在童躍那兒忙的太久,竟然沒能第一時間知道這好消息,白白少開心好幾天。
“哎~”
嬴政這邊卻誤會了王陸唉聲嘆氣的意思,還安慰道:“王兄也不需太愁,至少公孫先生他自己是不想離秦的?!?p> 王陸點(diǎn)點(diǎn)頭,反倒希望公孫鞅不要不識抬舉:“公子,這次參加論道大會的有哪些人?”
既然是論道大會,王陸自然是希望參加的人越爛越好,最好敗得一塌糊涂,然后公孫鞅的師傅帶著人離開,雙雙皆大歡喜。
“朝中的士子,還有成矯請來的一位法家弟子‘嚴(yán)嵩”,被尊為小嚴(yán)子,在法家學(xué)問上頗有建樹?!闭f到這時,嬴政眉頭微皺,“另外就是王兄你?!?p> “我?”王陸本想拒絕,可一想自己去行,總比什么亂七八糟的不世天才背刺自己好。自己去論道大會,來個一言不發(fā),或者故意背道而馳,也算是穩(wěn)定發(fā)揮,好趕走公孫鞅。
“論道大會何時何地舉行?”
“明日,百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