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身體受到不小傷害的不耕又出發(fā)了,目的地依舊林吉市城區(qū),頭道碼頭扛木頭
這還是不耕爹,徐江死去姥爺?shù)拿孀硬疟蝗苏腥サ?,剛從江里撈出的木頭,大頭直徑半米,小頭也有三十公分,長有八九米,剛從水里撈出來,足有兩千斤。
不耕腦子蠢笨蠢笨的,干活是把好手,十六個成年壯漢用繩子捆住,八條杠一人一頭,拉起號子就從江邊往岸上走,只要抬起來就不敢放下,誰先卸力木頭砸誰。砸上最起碼斷胳膊斷腿,運氣不好就要了性命。
這里沒有取巧的人,不耕來的第二天就趕上一顆大號的木頭,小頭足有半米,十六個人試了幾次都沒抬起來,把頭(干活打頭,說的算的)急了,撤杠,十六個杠變成八條,說來也怪,明明少了一半人木頭起來了,所有人閃開,旁人每人手里一條杠子在邊上伺候著,中間同起同落,歇了兩次,旁人用杠子支住,八人才能卸力。
抬完一趟的八人就可以一天歇著,至于誰上誰不上完全把頭說了算,把頭看人的眼力完全多年經(jīng)驗所致,這種地方是龍是蟲用不上兩天就能看出來,你是一個月拿半塊工錢,還是一個半工錢,都是把頭一人說了算,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因為把頭是真的打人的,還是往死里打那種,不服氣的也有,結果就是還得打一頓,然后滾蛋。
這里是天天有肉吃的,除了把頭一般都是晚上一勺肉,想喝一口,看你自己,玩命的活,照樣有人喝的醉醺醺上工,只要你不耽誤事沒人理你,一旦耽誤事,挨揍是最輕的,最重的是一句東北話,滾犢子(有多遠滾多遠,明天不用來了)。
這里又危險又累誰愛干啊,不好意思,你想干也干不了,沒有過硬的關系你是進不來的,賺的多是一方面,每天吃到肉就是多少人不要命也要進來的,東北人表面渣渣霍霍的,其實遇見自己的事餓死也不會自己來找工,沒想到吧,至少那個年代,東北爺們還有著內(nèi)斂和害羞的一面。
今天的八個人是特殊的,每人兩勺肉,當然這是把頭特意交代的,廚子打肉的手也是練習多年的,一點都不敢抖的,他一勺子里八塊肉,我七塊也許能忍,真少兩塊,那是一定挨揍的,只要不糟蹋糧食和肉,把頭指定在邊上起哄架秧子,吃飯時候打頓廚子,純屬娛樂活動。
可要是浪費了吃食,只能是走一個人,至于走誰,跟誰糟蹋沒關系,完全看誰在把頭那里更重要。
不耕也是八人里頭,隨著大伙來打飯,廚子也是個妙人,一個成天準備挨揍的人你就老實給人打肉就完了,他偏不,兩勺子下去除了肉湯,就有三四塊肉,然后咪著都快被肉擠沒了的眼睛笑呵呵看著不耕。
不耕別的時候傻,吃上可不傻,看著別人蹲著吃高粱米飯里的大肉,口水都流出來了,笨嘴拙舌的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磕巴半天弄出句“肉,我的肉”。
一場爆笑
勞動人民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
他們知道自己值幾個錢,不該他們吃的肉他們不會去拿,該他們吃的,少一口也不行。
把頭走過來照著廚子屁股就是一腳,然后笑罵道:安胖子,你他媽就是個賤種,跟你兒子一般大的崽子你也撩騷,滾你娘去吧。
順手拿起一個自己盆里的饅頭扔在不耕的盆里,抹了一把油乎乎的腮幫子走開了。
不耕的生活從新有了些許顏色,那是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