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茶香引人

　　節(jié)靈忽然想起木之青和沈長青的談話。

　　為了五天的故事，她可以忍受一個月的枯燥。

　　如今也是。

　　可惜……

　　“你得失望了，離開這里吧，這里沒有你想要的熱鬧?！?p>　　木之青皺皺鼻子，“明明你自己也想看?！?p>　　試問節(jié)靈回到玄靈大陸到現(xiàn)在，可有哪一天不比在半劫界過得好？

　　沒有。

　　陪在木之青身邊的日子，遠(yuǎn)比節(jié)靈所想的要有趣多了。甚至兩人可以什么話也不說，只是旁觀旁人喜怒嗔癡，嬉笑怒罵，那都是一種別樣的感受。

　　木之青總是能帶他看一些不一樣的。

　　于是節(jié)靈不說話。

　　他向來不會承認(rèn)這種事情，長得像個仙人，性子也像個仙人一樣拐彎抹角，哪里肯表明自己真實(shí)的心思。

　　木之青見怪不怪，有時候她會刨根問底，逗逗節(jié)靈，有時候她也會選擇無視。畢竟很多時候，她和節(jié)靈之間的辯駁都是不分勝負(fù)。

　　畢竟活得久的老妖怪總是有些與眾不同。

　　見識多了，閱歷多了，便什么都能問得出來，什么都能答得出來。

　　她撇過頭去，看眼窗外站了起來，“她來了?！?p>　　節(jié)靈側(cè)頭，只看到一襲紅衫走進(jìn)客棧。

　　幾乎是瞬間的，又像是哪個修士用手肘撞了撞同伴，又或者哪個修士用眼神示意了同伴什么，總之客棧內(nèi)一片寂靜無聲，靜得落針可聞。

　　眾人都瞧向門口的方向，看向那一襲紅衫。

　　有人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方才議論的人心虛，還是因?yàn)閯e的什么。

　　穿著紅衫的東皇羽兒左右環(huán)顧，最后將目光放在木之青身上。

　　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鼻子還動了動，朝著木之青走過來。

　　“原來你在這?！?p>　　明明木之青在這里，身姿出眾，模樣也出眾，甚至身上氣息更是不凡，但是就是讓人感覺到眨眼便忘，明明看進(jìn)眼里，身影又很快從眼里溜出去。

　　東皇羽兒停留在木之青身邊，眾人才注意到木之青。

　　他們感到驚訝，卻沒有竊竊私語，畢竟他們是修士，再大的事情只需要傳音就夠了，沒人會管你傳的音太大聲或者小聲。

　　“原來你在這里?！?p>　　木之青示意她坐下，“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東皇羽兒抿唇，看向正在散發(fā)著熱氣的雪融茶。

　　雪融茶太香了，讓其他關(guān)注這邊的修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多嗅一些。

　　木之青蓋上茶盞，給東皇羽兒倒了一杯，熱氣裊裊。

　　“我記得你好像未喝過?！?p>　　“未喝過……”東皇羽兒坐了下來，目光放在周圍，周圍的視線便從明張目膽變成偷偷摸摸的余光。

　　她轉(zhuǎn)過頭，“在萬厲那里喝過?！?p>　　“我記得你們關(guān)系不好?！?p>　　東皇羽兒忍不住笑了一聲，卻不是覺得好笑，而是諷刺的道，“我能和誰關(guān)系好，我哪里配？”

　　“好像戳中人傷口了?！惫?jié)靈道。

　　可不是，東皇羽兒的情緒瞬間有些不對了。

　　木之青卻沒有說點(diǎn)什么話緩解氣氛的意思，杏眸直勾勾的看著東皇羽兒。

　　都說與人說話和人對視是最禮貌不過的做法，可是東皇羽兒眼皮卻垂了下來。

　　“你不要這么看我。”

　　“好啊。”木之青便移開視線，示意她喝茶。

　　東皇羽兒端起來抿了一口，香濃的雪融茶硬是讓她喝出食不知味，只剩下舌尖的苦化開流到喉嚨里，只剩下最后冰寒的余味，融進(jìn)她的心里，使得心里也結(jié)成冰霜。

　　東皇羽兒的心冰寒一片，她卻越發(fā)揚(yáng)起下巴，臉上帶上一些跋扈，是足夠讓那些常年混跡在東皇城忌憚無比的神情。

　　“我以為你離開東皇城了?！?p>　　“是離開了?！?p>　　東皇羽兒終于抬眸盯著她，“那為何又回來了？”

　　木之青道，“想看看被你殺死的說書先生有沒有留下什么?！?p>　　“……”

　　東皇羽兒撇開目光，目光落在外面的街上，似乎是外面的光太強(qiáng)烈，引得她的眼眸似乎也泛上淚花。

　　街上的修士有著各種各樣的神情，有著自己的心思，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容光煥發(fā)，有的萎靡不振，疲憊不堪。

　　從前東皇羽兒以為自己是前者，哪怕是耽于金丹期的時候她也這么認(rèn)為，如今卻不是了。

　　時隔數(shù)百年，坐在木之青對面，與她同一桌，她深刻的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距，再也不是她垂下眸，避開視線就能避而不見的。

　　東皇羽兒心中有深深的無力，無力得讓她幾乎想要趴倒在桌上，幾乎想要不顧周圍的目光，想要不管木之青的視線。

　　可是她還是做不到。

　　身為東皇羽兒的驕傲讓她無法做到。

　　她穿著一身紅衣，卻不如當(dāng)年驕陽似火，艷麗的五官勝不過紅衫，被紅衫壓得失了顏色，連傲氣一同消磨。

　　“你怎么了？”木之青問道，卻又很快止住。

　　節(jié)靈挑了挑眉。

　　以木之青的閱歷和眼見，她如何會看不出東皇羽兒在想些什么。

　　可是她還是這么問了，好像是想引出下文。

　　“既然感到無地自容，便不用尋著茶香來尋我，你我無法好好坐下來聊天，你還來尋我做什么？”

　　“……”

　　節(jié)靈的星眸蕩漾出笑意，像是池塘里的漣漪，層層疊疊的蕩漾開。

　　看來原因很簡單，東皇羽兒對她做過的事情，木之青并沒有那么輕易遺忘。

　　——事實(shí)也理應(yīng)如此，木之青從未在一個人意圖奪她性命的時候，還能好好與他相處。

　　東皇羽兒是個例外，但是木之青卻也沒有多好的態(tài)度，顧及她的感受。

　　東皇羽兒回頭，外面照射進(jìn)來的光照亮了一邊臉上，成了另一邊臉上的陰影。

　　她道，“原先你出面，我有動放過他的念頭。”

　　她的唇瓣幾乎未動，但是聲音確實(shí)擲地有聲，“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說那些話！”

　　木之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得是，有時候?qū)嵲挻_實(shí)傷人?！?p>　　“……”

　　東皇羽兒咽下一口無形的血，明明往常這種時候，她應(yīng)該將人千刀萬剮了，可是這人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是木之青。

　　“你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

　　東皇羽兒最在意的不是說書先生的話，而是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木之青就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