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且去吧”
木之青似乎陷入回憶之中，唇角微翹，“現(xiàn)在回想過去，其實我有許多次被別人知曉來歷的時候，其中有一次最為驚險?！?p> 她輕輕一笑，“有一年我在東皇府，和東皇道友險些打了起來，是一名天卦弟子趕到制止了一切。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的我如果和東皇道友一決死戰(zhàn)，說不準(zhǔn)就會現(xiàn)出原形?！?p> “而那時候的我……”木之青聳肩，“顯然無法單挑七個化神道尊。”
“這些剛剛好啊……”木之青感嘆，“很多都是人為呢?？墒翘熵缘茏玉雎犔斓?，誰又能知曉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天道順勢而為的結(jié)果。”
萬無大師聽完，無聲道了聲阿彌陀佛，“因緣際會，像你我哪怕不經(jīng)意間從天地之間捕捉吉兇，又何嘗能夠看得清內(nèi)里本質(zhì)呢。”
萬無大師包容的看著木之青，“在外人眼里，你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馊擞重M知你沒有自己的煩惱?！?p> 木之青展眉，她并不否認(rèn)，轉(zhuǎn)而道，“那萬無大師的煩惱呢？”
萬無大師平和的道，“貧僧的煩惱大概是終其一生也無法看透佛法。萬千世界，貧僧不過一粒塵埃。”
木之青笑了笑，“大師是個可敬之人?！?p> 萬無大師搖頭，“若論起可敬之人，貧僧認(rèn)為不外玄冰城城主如是?！?p> 木之青挑了挑眉，“沒想到竟然能從大師口中聽到這些話。”
萬無大師道，“他獨自守在玄冰城，永遠(yuǎn)出不得玄冰城，哪怕修為不得寸進(jìn)，也不曾動過離開的想法。這樣的施主，如何不值得敬佩?！?p> 木之青展顏，“我想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這么多次由不同的人說起同樣的請求，問佛宗好歹讓我容身這么長的時日，我可不敢相忘?！?p> 萬無大師垂首，“施主大義。”
木之青伸了個懶腰，“大義談不上，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p> 轉(zhuǎn)而她又道，“我走了，等再次相見，我說不準(zhǔn)就要徹底出關(guān)了?！?p> “恭候施主佳音?！?p> 木之青彎眸。
問佛宗頭頂?shù)年柟庹诰従徤?，霞光照亮了矗立在高層的鐘塔，古樸的大鐘在陽光下展露出屬于歲月的痕跡，一身綠衫的木之青笑語晏晏。
萬無大師的雙眸倒映著這一切，又好像越過萬千時光回憶這一切。
半響，他緩緩閉上眼睛。
失妄失生，事情明明就發(fā)生在眼前，他卻用千百年之后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切，想象這終將成為回憶的這一幕。
眼睛替他目睹這一幕幕景象，直到最后以回憶重新出現(xiàn)，亦或者掩埋在記憶的塵埃里，永不出現(xiàn)。
萬無大師此生見過無數(shù)之事，哪怕再如何深讀佛法，悲天憫人，他也難以記得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每一件事。
但是這一刻，萬無大師了有所悟。
千百年后的他會再度回想起此刻。
他是如此篤定。
而這個心中了悟……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可以代表許多事情。
比如……他為何會在那個時間點想起木之青？
比如……千百年后的什么場景導(dǎo)致他想起木之青？
萬無大師包容度的看著木之青。
“至少貧僧認(rèn)為，那不會是一件壞事?！?p> “什么？”木之青在臺階下抬頭看來，萬無大師溫和的搖了搖頭，“你且去吧?！?p> 你且去吧。
……
木之青行走在一片荒蕪中。
土地干枯，裙擺剛好到腳腕，不用擔(dān)心沾到地上。
木之青停留在一處干枯土地前，緩緩蹲下身子，裙擺鋪在干涸的土地上，雖然不見臟，但是違和得緊。
土地因為干涸，所以微微裂開，木之青伸了一只手指到裂開的縫隙中。
她還不待做下一個舉動，就感覺指尖碰到什么活物。
木之青將手抽了出來，有一枝綠芽抽條般生長出來，當(dāng)它停止生長的時候，綠葉正好和木之青的指尖觸碰，觸感微涼。
木之青眉眼微動，似乎感受到什么，抽手站起身，緩緩?fù)笸恕?p> 忽然間的，看上去完全無害的綠芽猛的抽條繼續(xù)生長起來，眨眼就越過木之青成了參天大樹。
木之青仰著頭都未能看清樹冠的全貌。
“唔……果然是全盛的時候?！蹦局嚯p眸羨慕，“真好看啊。”
她白皙的手握住自己的長發(fā)，觸感和綢緞一般，握著的時候緩緩從指縫間散落。
木之青抬眸，杏眸卻是極為冰冷，方才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好像不曾出現(xiàn)過一樣。
“與我有緣的壁畫，就是這點能耐嗎？”
話音落下，參天大樹猛的一頓，忽然間木之青的身體開始失重，有無數(shù)參天大樹從枯裂的大地生出，木之青的腳下就生長出一棵大樹，濃密的樹冠就在腳下，一瞬間視野拔高無數(shù)米，腳下樹冠松軟。
木之青來到了云層間，視線一錯，就看到樹與樹之間，樹冠與樹冠之間全都連在一片，其中揉搓了一些云朵進(jìn)去，全部都融合在一起，成為一片平地，平地的顏色由綠轉(zhuǎn)白，由白轉(zhuǎn)灰，直到松軟的樹冠徹底消失不見，腳下堅硬。
這是一條條平直的道路，道路有很多交叉口，交叉口上豎立著一根根桿子，桿子上亮著三盞燈，三盞燈有三種顏色。
此處的光線明亮，亮如白晝，分不清白天與黑暗。木之青的杏眸肉眼可見的放大，瞳孔內(nèi)倒映著眼前的一切。
她微微張開嘴，久久都沒有動彈。什么笑意盈盈，什么輕漫全都不見蹤影。
“……”
過了許久許久，桿上只有一盞燈亮起，顏色和她身上的衣衫相差無幾。
木之青緩緩前行，到道路對面去。
可是她到了道路對面，回首望去，卻看到原本的地方憑空出現(xiàn)一棟棟建筑，組成記憶里陌生而熟悉的每一個模樣。
桿上的燈光變了一個顏色，木之青站在原地等候許久，直到再變成綠色，她才緩緩走到道路對面。
可是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她回首，果不其然看到方才的景象出現(xiàn)在道路對面。
“……呵?！?p> 木之青彎眸，這次不再管桿上的燈如何，她再度到道路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