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水上飄搖,螢火蟲們將他們推向曾經人們認為的天堂。岳報國小隊一一做了自我介紹,克萊婭他們就算成功融入了這個集體。明月被層層云所遮擋,神奇的是連水面也無法看見,只剩下螢火蟲的光亮在上下浮動,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的休憩了,小惠獨自一人警戒。岳報國上了年紀,他睡眠不好,瞇了一會兒就和小惠一同坐在船頭。
岳報國遞給她一份口糧,小惠的供能方式與人類相似,但是利用率高得多。小惠說:“長官您休息吧,我不需要輪班?!?p>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睡不了那么久,最后你和明都說了什么,讓他改變了想法?”
“我只是按照應答機制回答的,他問我為什么選擇守護他?我回答按照程序走,理所應當。他又說那你想過你憑什么要守護他,而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我回答為什么要有呢,我的誕生就是為了此刻。他又說,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義,我們可以和人類一樣,可以......我回答生活的意義是我們自己賦予的,我的護衛(wèi)任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明沉默了一刻后,就沒說什么了?!?p> “最后那句話,她也和我說過,”岳報國看著小惠道,“你面無表情的樣子和她搞研究的時候很像。”
呼呼呼呼——
黑暗中,陣陣微風襲來,螢火蟲的數(shù)量開始下降。岳報國站起來,用手半遮著眼睛道:“小惠,你偵測一下。”小惠調試機械眼往遠處看,她又閉上眼睛道:“不行,除了大風雪,什么也看不見。”
“多大?”
“小舟估計承受不了?!?p> 呼呼呼?。。?!
話音剛落,寧靜的黑幕被漫天風雪侵占,冰冷刺骨的冰晶刺在臉上生疼。岳報國別過臉去,他把睡覺的人都叫醒命令道:“都壓低身子,把自己扣在船上,扣死了!”這是一陣突襲強風,整個小舟的前端都被波動的水面抬升,眼瞧著就要被掀翻。
這時風突然停下,小舟又貼浪落下。小舟的前端已經凝起一層薄冰,溫度驟降,這對身體是一次考驗。岳報國問道:“牛壯壯,你背的御寒裝備還在嗎?”牛壯壯拍拍背包道:“我第一個搶救的就是這個,順手就從車上拽到了,現(xiàn)在要用嗎?”
“我覺得可以了,有......有點冷?!鄙瞎倭执蛄藗€冷戰(zhàn)道。
.“再等一會兒?!痹缊髧ь^觀察,風雪后又是一片黑,真正意義上的黑,螢火蟲的離去無疑是讓他失去了所有視野,他手按在手電上,猶豫著要不要打開。奇怪的事發(fā)生了,剛剛掠過的風好像追回來似的,突然從背后撞了過來。岳報國趕忙縮頭,旋轉倒退的小舟又被一下推了回去。
水流激蕩,小舟在起見旋轉不已,還外帶左右晃動效果。這妥妥一個游樂園蹦迪圓盤,王影第一個支撐不住,嘴里吐出彩虹,但他依舊抓住船底的突起的板子,以免自己飛出去。來來回回幾十個回合,小舟好像觸岸了。風雪居然適時的停了下來。
岳報國從背包側面抽出夜視儀,把上面的水擦了一下,他透過夜視儀似乎看到了陸地。
“下,下船,快!”他一個翻身滾下船,下面是浮冰,很厚的那種,能夠支撐住他。他立刻翻身,戴好夜視儀,起身拽住小惠。兩人成功上岸。劉軒拉著王影,三步并作兩步躍過去??巳R蒙和克萊婭也緊跟其后,克萊蒙差點掉水里。牛壯壯也扶著上官林上岸。
呼呼呼?。?!
牛壯壯還沒站穩(wěn)腳,席卷而來的大風和他撞了個滿懷,加上身后的御寒物資,一下子就失去重心掉入水中。上官林轉身去拉他,被岳報國把住道:“回去,我不想一次救兩個!”說罷,他縱身躍入水中,這里什么都看不見,他把夜視儀丟給了小惠,只能按照剛才落水聲下手。
果不其然,他一手就抓住了牛壯壯,由于裝備太重,牛壯壯快速下沉。岳報國為了防止他慌亂,開啟了外骨骼的燈光,牛壯壯立刻反應過來,沒有亂掙扎。岳報國幫他解開捆在身上的裝備,落水的時候那玩意的安全帶卡在他的脖子上,倒著入水不好解,所幸外骨骼設計了輕盈模式,不然沉下去更快。
最后,岳報國拖著牛壯壯露出水面,眾人將他們拉上來。他已經是筋疲力盡,冰冷刺骨的水更是快讓他的身子散架。但他還不能倒下,現(xiàn)在這支隊伍還得靠他來指揮。浮冰難以支撐,御寒裝備更是掉進了寒冷的深淵中?,F(xiàn)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小惠攙扶著岳報國,并幫他關閉了外骨骼的輕盈模式道:“長官,您的情況很不妙,您不應該沖動?!?p> “人老了也總是上頭,真是沒用,咳咳?!痹缊髧刂氐乜攘艘宦?。一身濕透加上風霜的雙重打擊,他著實吃不消。劉軒一邊伸手擋住風一邊問:“岳班,上官林情況不太好,王影也出了狀況,我們該怎么辦?”岳報國重新帶上夜視儀,他看到王影和克萊婭正站在上官林前面擋風,上官林也是咳嗽,王影的表情很難看,但他依舊站在前面,似乎并不打算承認自己不舒服。
還能怎么辦,岳報國也不是神仙,他現(xiàn)在腦子已經開始混亂,耳朵也在嗡嗡響。
“我走前面,你們幾個跟著,找......找擋風,離開......冰面?!彼撊醯夭恍?,但還是在小惠地攙扶下頂著風雪站在隊伍前面。岳報國毅然站在前面,明月好奇地從云后探出頭,它也想看看這令人動容的一幕,岳報國的輪廓在月光下隱約可見,卻是那么偉岸。這一路走來,他真的很照顧這班后生。
就這樣,他們一步一步向前走,岳報國在絕望的黑暗中為他們照亮前進的道路,給予他們向前的勇氣。
怎么辦,這才剛到第一步,我真不甘心啊。
岳報國內心很掙扎,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意識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他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了,正面吹來的風讓他四肢更加僵硬,奪命的大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時刻準備降下審判。
“岳班,快看!”
“有燈光,是燈光,有人過來了!”
岳報國意識模糊,但他還是能聽見他們的喊聲,他用盡力氣道:“別喊,不要大聲喊!”眼前的亮光漸漸放大,他視野跟著模糊起來,好像在亮光中看見了李惠在對他微笑。他伸手去抓,又抓不住,直到徹底消散。
“不要......離開.......我.......”
“長官?”
“岳班,岳班!”
在最后幾聲呼喚中,岳報國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