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安
楊案皺眉,給了兄長一個不贊同的眼神,鄭重地說:
“丞相清風(fēng)高節(jié),大哥大可不必有此懷疑。”
“案兒說得對,謹(jǐn)言,休要對趙相不敬?!?p> 老侯爺?shù)统恋穆曇繇懫?,兄弟二人忙轉(zhuǎn)身朝祖父行禮。楊謹(jǐn)言面有愧色,深深一揖。
“孫兒知錯?!?p> 老侯爺招呼他們跟著他進(jìn)艙里,他沒杵手杖,走得很慢。兄弟二人不敢去攙扶他,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背后??粗娓肛E的背,楊案鼻子發(fā)酸,世代忠良又如何,帝王的猜疑防備,朝堂的明爭暗斗,沒有一樣會放過他們。
楊謹(jǐn)言似有所感,拍了拍他的肩。三人在桌前坐下,老侯爺嘆了口氣,抬眼打量端坐在對面的兩個少年人,心里不免感嘆,兩個孩子從前練武受傷的時候,自己老妻擔(dān)憂埋怨的樣子他還記得,轉(zhuǎn)眼間,大郎都成親了,二郎也比他爹還高了,要學(xué)著慢慢撐起定遠(yuǎn)侯府了。
“我與趙家老頭年輕時有些交情,我是知道他的,他即便不幫,也不會暗害別人。趙家?guī)讉€子侄也才識過人,你們回京之后可多多來往?!?p> 老侯爺想起同趙老爺子在書房的談話,開懷大笑了幾聲,意味深長地對他們二人說:
“趙老頭可不是個聽話的人,他想頭多著呢?!?p> 楊案和楊謹(jǐn)言對視一眼,皆是若有所思。
等趙府一群人回京城,已經(jīng)是十月了,趙文瀾不負(fù)眾望地得了解元,趙文祁名次差些,但也輕松上榜了。趙令楚自楊家人走后就沒再遇見過什么怪事,放風(fēng)半個多月,心情不可謂不爽快,加上日日釣魚逗鳥的趙老太爺,一船人的興致都很是不錯,回程路上有說有笑的。
飯后,趙令楚在船上四處亂轉(zhuǎn)來消食,走到趙文瀾的門前,看他開著門,自己坐在房里看書,便屈起手指扣了扣門。趙文瀾抬頭,讓她進(jìn)來。走近了,才看見趙文瀾手里拿的是本《淮南子》,趙令楚不得不佩服他的勤奮。
“哥哥日日看書,難道不會累么?”
趙文瀾翻著手里的書,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她:
“看書有何累的,你日日寫字,不也不累么?!?p> 每日練字已經(jīng)是趙令楚的習(xí)慣了,哪天不寫個一篇才是不適應(yīng)。她寫字只是謄抄,又不用腦子,跟看策論文章怎么一樣?趙令楚心里暗想。她百無聊賴地坐在趙文瀾旁邊,瞥見他正看到齊俗訓(xùn),眼神往下一轉(zhuǎn),便看見他腰間掛的碧色魚紋荷包。趙令楚記得他從前用的一直是王氏院子里青露做的一個蘇青色繡竹葉的,于是好奇地發(fā)問:
“咦,這荷包是在鼎州買的?繡的好別致,從前那個丟了?”
趙文瀾聽她問,便低頭解下荷包給她,“五弟不知怎么的看上了那個荷包,拿去玩了,這是決明在路上買來的?!?p> 趙令楚接過荷包打量,摸到一個小的硬塊,只當(dāng)是碎銀,趙文瀾卻又匆忙地從她手里把荷包奪了回來。她不解地看向兄長,趙文瀾面上卻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把荷包塞進(jìn)袖子里,對她說:
“方才聽二弟說他那里的茶葉沒了,你記得讓人送點去?!?p> 趙令楚一臉莫名,她又不偷錢,這是在做什么?看書看傻了罷。起身去倉庫給趙文祁找茶葉去了。
趙文瀾看著她走遠(yuǎn),緩步上前關(guān)上了房門。從袖子里拿出荷包打開,里面躺著的是楊案拿給他的那只琥珀鐘形耳墜。他不免又想起楊案像是特意提醒的那句話“天家的東西,趙兄可得小心”,他自然知道,楊案口中的“天家的東西”,不只是這只耳墜。其實趙文瀾心里的猜測,也已經(jīng)與實際相符了,只是他不愿意下那樣的定論。他現(xiàn)在只想快些回到京城,從耳墜的主人那里聽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