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動絕非偶然。
姜羽似乎不能自拔的迷失在仲北朔片刻光芒閃爍的眼中,心,仿佛也跟著被魅.惑了。
果然是罌栗花,劇毒且上癮。
如果不知道他是從大山那端搬來的城里人,恐怕她真的會以為他就是罌栗花變成的妖精。
“啊,有了有了?!鄙墼释回5穆曇魧⑺⒁饬D(zhuǎn)移。
他拉動魚竿,一條肥碩的草魚成功被釣上岸。它張大嘴呼吸,撲騰著身體尋找水源。
姜羽跑回來趕緊按住它,夸贊道:“邵允哥真厲害!”
仲北朔略感意外:“居然真能上鉤?!?p> 她嘴角彎翹,得意道:“當(dāng)然啦,邵允哥的釣魚技術(shù)在芋頭村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呢!”
瞧她笑的傻樣兒,像夸贊自己似的。
仲北朔冷哼一聲,嗤之以鼻。
姜羽搬起腳邊石頭砸暈草魚,屁顛屁顛的送到火堆旁。
“邵允哥,怎么吃?”
“嗯……”邵允將砂鍋放到火坑上,思考幾秒,微微笑道:“習(xí)習(xí)愛吃水煮魚,今晚就做水煮魚吧?!?p> “好耶~!萬歲~!”姜羽快樂的像小孩似的手舞足蹈。
明明前一秒還在對他犯花癡,下一秒就夸贊別的男生。
仲北朔心里有些不爽,講話也變得帶刺兒:“魚有很多種吃法,比如炸、煎、烤、糖醋、紅燒,你偏偏喜歡做法最簡單的水煮魚,還滿足的要死要活,村姑就是村姑,真是沒見過世面。”
“哼,等會你吃過邵允哥料理的水煮魚,就知道他的廚藝多么精湛絕妙了。”姜羽叉腰反駁:“你一個沒出力沒幫忙只會坐享其成的人,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p> 仲北朔暫時無法辯解,氣的歪嘴,看向別處。
邵允和她討論烹飪,姜羽清脆靈動的笑聲自身后傳來。
仲北朔右手不自覺攥成拳頭,夜深人靜,總覺得她那時不時發(fā)出的笑聲十分刺耳。
火堆附近圍滿小飛蟲,躲藏在山林中的蚊子也來尋找光源。
仲北朔揮手不停驅(qū)趕蚊子,他的后頸、胳膊、小腿,但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部遭殃,短短幾分鐘內(nèi)被咬的滿是小包。
他煩的抓耳撓腮,忍無可忍吼道:“村姑!拿驅(qū)蚊水來!”
姜羽彎腰在樹林外圍尋找東西,仲北朔高聲喊道:“喂!我讓你拿驅(qū)蚊水,沒聽見么!”
她連根拔起一棵植物,摘取葉子,折回來,理所當(dāng)然的說:“是啊,耳聾聽不清?!?p> 仲北朔盯著她掌心的幾片綠葉,眉毛漸漸擰的像麻花。
“這是什么,驅(qū)蚊水呢?”
“這是癢癢草,可比驅(qū)蚊水管用多了。”姜羽隨后想了想,補充道:“主名叫寬葉蕁麻。”
仲北朔撞上知識盲區(qū),氣急敗壞道:“我管它叫什么怏怏草還是細(xì)葉欠罵,你是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取樂子!?”他異常煩躁的抓著渾身蚊子包,催促道:“快點給我驅(qū)蚊水,癢死了!”
姜羽咋舌,張嘴吃掉寬葉蕁麻,咀嚼幾下后將碎葉子吐出來,再用手指碾壓出汁液。
沒等仲北朔及時反應(yīng),她就一巴掌把黏黏糊糊沾有口水的綠葉拍在他小腿最顯而易見的蚊子包上。
“你!”仲北朔氣的臉都綠了,倍感莫名其妙:“你這個小瘋子,搞什么,精神病??!”
姜羽置若罔聞,假裝沒聽見他的不滿,繼續(xù)嚼碎葉子吐出來。
‘啪!’
她又將寬葉蕁麻拍在他的胳膊上。
‘啪!’
她重復(fù)作業(yè)。
啪啪啪幾下,他被蚊子叮咬過的地方全部黏滿綠油油的寬葉蕁麻。
“夠了!”仲北朔頓時火冒三丈,他捉住她手腕,嗓音如雷貫耳的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掌心微涼,力道加重,疼的姜羽試圖掙脫鉗制。
“放手,你、你攥疼我了?!?p> 仲北朔很煩一句話重復(fù)多遍,他的耐心很快被磨光,氣咻咻的低吼道:“我問你究竟在做什么!”
姜羽甩開他,揉著被捏紅的手腕,說:“不識好人心!我在幫你止癢好不好,搞得像我要你命似的。”
仲北朔半信半疑質(zhì)問道:“你把口水涂在我身上叫止癢???”
“是啊,你小腿現(xiàn)在還癢癢么?”
他重重嘲諷道:“呵呵,自作聰明。老子的雙腿沒有任何感知能力,就算不擦你的口水也感受不到。”
姜羽訝異的眨眨眼,停頓幾秒,接著說:“那你的脖子手臂總應(yīng)該有知覺吧?!?p> 他后知后覺,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被蚊子咬起包的皮膚早已不再瘙.癢。
仲北朔不情不愿的承認(rèn)道:“好像……好像真的不癢癢了?!?p> “對吧。”姜羽白他一眼,“文盲了吧?!?p> “你說什么!”他又急了。
姜羽耐心解釋科普道:“癢癢草之所以叫癢癢草,就是因為被蟲蚊叮咬后可以用它新鮮的葉片涂抹擦拭止癢?!?p> 仲北朔鋒利如冰刃般緊繃的神色稍稍緩和,他內(nèi)心深知,又擅自誤會她了。
他們好像總是發(fā)生意料之外的爭吵和誤會,她的舉動總是出乎他認(rèn)為正常的范圍。
陌生的芋頭村,未知的明天,還有面前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他初來乍到,原本焦慮不安的內(nèi)心卻因為她而產(chǎn)生了一絲絲變化。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
為什么他看不透她。
姜羽就像洋蔥,剝開一層還有一層。
她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來的天真爛漫,究竟是故作堅強下一層漂亮的偽裝面具,還是與生俱來的活潑開朗真性情?
為什么他搞不懂她。
姜羽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不清楚的另一面?
那股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好感度,像發(fā)酵的面團(tuán)慢慢膨脹變大。
仲北朔開始注意姜羽,她撒放漁網(wǎng)時抖動的小手臂,她撿拾柴火時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小麥色腰間,還有她臉上細(xì)微的表情變化……
仿佛她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他的好奇心,期待,期待她接下來會做什么。
一個精精瘦瘦的女孩子,在青春貌美的年華中選擇下地干農(nóng)活。本應(yīng)學(xué)會化妝變精致吸引異性的年紀(jì),卻滿眼滿心學(xué)的都是如何野外生存。
倘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仲北朔很難想象出姜羽居然可以單手扛起足足有60公斤的他。
那薄弱的身軀,應(yīng)該依偎在能幫她遮風(fēng)避雨的男人懷抱。
那細(xì)小如竹竿的手臂,應(yīng)該挽著緊實健壯的男人胳膊。
那微微翹起的粉嫩櫻唇,應(yīng)該掌握如何聲討男人歡心。
而她,生的玲瓏可愛,卻凈做些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她練就一身蠻力,只是為了多鋤幾塊地。
她毫無贅肉的臂膀,僅僅因為營養(yǎng)不良。
她紅潤飽滿的嘴唇,單單熟知應(yīng)急措施。
仲北朔望著吹火添柴的姜羽,頓生憐憫。
錯了,大錯特錯。
他不該嘲笑她沒喝過咖啡,沒吃過牛排,沒見過保齡球的樣子。
他不該嘲諷她的無知,而真正無知的人,是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