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1日,雨轉(zhuǎn)晴?!?p>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多到數(shù)不過來,令我的心情就像三百六十度大旋轉(zhuǎn)一樣七上八下的,時好時壞。我需要認真整理一下思緒,再將其詳細記錄下來。’
‘首先,他認為我的朋友們長得丑,連帶我也一并嫌棄。我因為惱羞成怒而沖動失手打了他巴掌,我當(dāng)時的心情就好比吃了一塊壞掉的棗糕,又苦又難受。我以為那是緣分的終結(jié),此后再也不相見,卻沒料到那是愛情的開始……’
‘隔天,他居然主動向我低頭認錯,還送我一件非常非常漂亮的連衣裙,當(dāng)做賠禮道歉。我為先前誤會他是狂妄自私的混蛋而感到愧疚,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內(nèi)心對他的好感度再次提升了。’
‘當(dāng)我向他告白的時候,其實我的內(nèi)心特別糾結(jié)。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拒絕,艷春提議讓我試探一下他。但是艷春出的都是餿主意,并不可取。索性我想,干脆就直接挑明自己的心意吧!看看他會怎么回應(yīng)。哪怕被拒絕也好,省的以后變成心結(jié)。’
‘他出奇的震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勸退我,提出許多我做不到的條件。但我是誰呢!我可是風(fēng)雨無阻雷打不倒的姜羽呀!怎么可能因為條條框框的規(guī)定從而放棄自己的感情呢?那樣就顯得我太輕浮,太廉價了。我向來討厭今天喜歡明天愛三天追不到說拜拜的塑料愛情,所以,我正式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想法?!?p> ‘盡管只有三分之一的表白勝率,然而終究是上天眷顧我,讓我心想事成,順利的跟他交往了?!?p>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我不清楚,更不明白為什么是我。我也不知道這段感情能走多遠,從來沒想過將來的發(fā)展情況。我比較樂觀,珍惜當(dāng)下,知足常樂,這就夠啦!’
‘我?guī)チ酸侥_下的一處小山包觀賞雨后雛菊,他跟我說了很多關(guān)于他從前的經(jīng)歷和遭遇。我好心疼他,沒想到在那樣一副玩世不恭、態(tài)度頑劣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比任何人都纖細敏感的內(nèi)心。我想,我沒有看錯人,他是值得我愛的男生。’
‘一天之中,我們親吻了兩次。算起來,加上初吻,這應(yīng)該是我們第三次親密接觸了?!?p> ‘戀愛的感覺就像是含在嘴中的一塊糖,甜的發(fā)膩,還讓人貪戀。我沉浸在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新奇感覺中,漸漸變得不能自我?!?p> ‘想他,想他,好想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想念他。哪怕只是分開短短幾個小時,我都希望時間能快點再快點的過去,然后飛奔到他面前,只要待在一起,做什么都覺得十分開心。’
‘真期待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不過再興奮也得睡覺。我必須養(yǎng)精蓄銳,以最飽滿充沛的精氣神來面對他,晚安!’
——來自姜羽的《初戀秘密日記本》
趁李艷春睡覺時,她點燈熬油寫完了今天發(fā)生的故事。
隔天清晨,姜羽早起洗漱。
她穿著仲北朔送給自己的白色雪紡連衣裙在鏡子面前左照右照,情不自禁的哼起小曲兒,成功把還在睡夢中與周公約會的李艷春吵醒。
后者揉揉惺忪的睡眼,意識迷糊的趴在床上瞧她。
“習(xí)習(xí)啊……你一大早忙啥?”
姜羽轉(zhuǎn)身面朝好朋友,雙手揪著裙擺轉(zhuǎn)幾圈,笑道:“怎么樣,好看嗎?”
李艷春眼前一亮,“好看!”她捏著下巴仔細端詳,感嘆道:“呀~,不愧是城里人的眼光啊。衣服選的真時尚潮流,不錯不錯?!?p> 姜羽滿意的落座床邊,想了想又重新站起來。
“怎么了?”
她捋順裙子方才坐下去壓出來的褶皺,格外愛惜的說:“我怕弄壞它,還是站著吧。”
“哎呦,你幾時變得這么小心謹慎了?”李艷春不能適應(yīng)的說:“不就是一件連衣裙嗎,有必要這么夸張嗎?既然是衣服,就應(yīng)該大大方方的穿啊。搞得好像掛在你身上的布料是紙糊的,一坐就爛似的?!?p> 姜羽懶得跟她解釋這其中的意義,她只管笑著說:“你不懂~,不懂~?!?p> “得,俺不懂。”李艷春翻翻白眼,翻身,枕著肉肉的雙臂平躺,她望著天花板感慨道:“唉——看來只有俺落單咯?!?p> 姜羽倒杯水給她喝,湊上前問:“什么意思?”
李艷春艱難的爬起來靠著枕頭,猛地看去,仿佛攤在床上的一堆肥肉。
她接過水杯,抿兩口,道:“你還給我裝糊涂呢!紫莓跟張樹陽交往,你又和那帥哥好上了?,F(xiàn)在可不就剩下俺是孤家寡人了嗎?”
姜羽笑瞇瞇的反駁:“誰說的,還有邵允哥呢!”
“唉,依俺看呢……俺和邵允這輩子不可能湊成一對兒?!?p> 她忍不住笑著鼓勵道:“別灰心別喪氣,萬事皆有可能,我支持你!”
李艷春肩頭被她拍的啪啪作響,后者絲毫沒有信心,反而唉聲嘆氣道:“你分明是想等著看俺笑話吧!”
“才沒有呢,”姜羽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邵允哥善解人意,溫潤如玉,平日里對待我們也是格外照顧。他這么優(yōu)秀,怎么可能舍得拒絕你的示好呢?”
李艷春聽這番話覺得十分別扭,指著她的鼻尖道:“停停停,你可別玩道德綁架那一套。就算邵允性格溫和,那也不代表他喜歡俺。再說,你哪只眼看見他對俺們特殊照顧了?明明只對你特別在意吧……說起來,邵允是不是喜歡你???”
“……”
話題翻轉(zhuǎn)的太過突然,姜羽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想欺騙最好的朋友,但是如果承認,卻在潛移默化傷害艷春脆弱的小心靈。
即使別人不清不楚,但是她都看在眼里,也早就心中有數(shù)。
李艷春隔三差五就去光顧邵允哥的小賣鋪,不是買糖果就是買冰鎮(zhèn)汽水。長此以往,連坐在空地上打發(fā)時間的三大長舌婦都懷疑她的真實目的性。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李艷春是為了多看邵允哥幾眼呢?
上個學(xué)期,老師安排座位,無意把邵允調(diào)換到了艷春前桌。她每天都盯著人家的后腦勺發(fā)呆,腦子里幻想的事情,姜羽就算再笨,也能猜出八九不離十。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以李艷春的自身條件來說,很難獲得邵允的喜愛。他對她,僅僅出于情止于禮。情,指的是她為姜羽最要好的姐妹。禮,指的是禮貌待人,友誼相處。再往下發(fā)展,恐怕只會發(fā)生在李艷春的幻想之中了。
盡管如此,姜羽也不能打擊朋友的小心靈。她理解并且懂得尊重每個人,愛情這種東西,不是看清就能放棄的存在。自古以來,豬八戒喜歡嫦娥,牛郎貪戀織女。鴛鴦戲水,仙鶴鐘情,魚兒以沫。連神仙和動物都沒辦法克制感情,身為肉眼凡胎的人類,又怎么可能抑制內(nèi)心的蠢蠢欲動呢?
誰都有追求愛情的權(quán)利,誰都不例外。
“俺猜對了?”
姜羽回神,略微表現(xiàn)的有些不自在。
“沒……沒有的事啦!”她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強行轉(zhuǎn)移話題:“我都已經(jīng)和仲北朔在一起了,怎么可能注意其他男生呢?再說,你沒看他那個樣兒么。昨天我才離開幾分鐘,仲北朔就變得很不高興的樣子。典型大醋壇子嘛!你以后可千萬別亂猜瞎說,我怕他生氣再怪罪我……”
李艷春成功被帶偏,點著頭直答應(yīng):“哦哦,說的也對。你起床這么早,應(yīng)該不止是為試穿連衣裙吧?”
“嗯,我和他約好今天要出村?!?p> “出村?去哪兒?”李艷春斜躺著,掐指一算,道:“今兒應(yīng)該不是趕集的日子?。俊?p> 姜羽挑挑眉,開心爽朗的笑道:“當(dāng)然不是,我們要去褲頭村照相~!”
“哦哦,原來是合影呀。”李艷春下床換衣服,她一邊梳頭一邊唉聲嘆氣:“你說說,俺來借住你家兩天,天天看不見你人影。唉唉,有異性沒人性的小妮子喲。”
姜羽自知虧待好友,連忙抱起臉盆,笑嘻嘻的討好道:“別在意這些細節(jié)嘛!我去幫你打水洗臉哦~。”
李艷春跟著追出屋子,來到水井旁邊,問道:“習(xí)習(xí),你倆下午之前回得來不?”
“有別的事?”
“嗯,紫莓昨天打電話來說今兒下去想和咱們?nèi)テ楹佑斡尽!?p> 姜羽計算著來去的時間,道:“我打算騎大黑出村,預(yù)估十點多抵達褲頭村吧。拍照應(yīng)該不會浪費很多時間,不出意外,下午兩三點就能回來?!?p> “?。磕泸T大黑?”李艷春滿臉詫異。
“是啊,怎么了?!?p> “那帥哥怎么辦?”
“呃……”姜羽搓搓后腦勺,道:“上次我用繩子拴住輪椅,像拉車似的帶仲北朔走過一段路,看起來沒啥問題。”
李艷春執(zhí)意擺手道:“不行不行,萬一出現(xiàn)差錯,傷到帥哥怎么辦。”
她頭疼的問:“那你說如何是好??!”
好友指向車棚中的拖拉機,提議道:“哎!你家不是有三輪拖拉機么,開那個出村更為穩(wěn)妥吧?!?p> 姜羽將水打上來,提著木桶搖搖頭,道:“可是我不會開拖拉機??!”
“這……”淡水嘩啦啦的倒入臉盆,李艷春捧起水洗把臉,轉(zhuǎn)身移動到曬衣架上拿毛巾,無意中看到儲藏室里豎著的二輪木架車,再次建議道:“要不然讓大黑拉車同時帶你倆?”
“對??!”姜羽恍然大悟,拍著腦瓜子道:“哎呀,瞧我這腦子,怎么把拖車給忘了!”
“你啊你,”李艷春戳戳她的眉心,嘲笑道:“腦子里肯定是只想著帥哥了,連家里有什么東西都能忘記~?!?p> 姜羽俏皮可愛的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害羞道:“哼,你就別拿我取笑了,趕緊來幫我抬拖車?!?p> 李艷春一聽要干重活,連忙揉著咕咕叫的肚子說:“先吃飯行不?俺都快餓暈了,哪有力氣幫你搬車?!?p> “行行,水煮面可以吧?”
“恩恩!”
兩個人吃完飯,姜羽進水牛棚牽大黑,李艷春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二輪木板車拖出儲藏室。
將木板車固定在水牛背上,姜羽拿抹布擦干凈車身。盲猜仲北朔肯定會嫌棄,所以貼心的在木板上鋪了一層干凈的小碎花棉布,順便拿兩個坐墊放上去,省的他再抱怨硌腚。
整理好一切,姜羽牽牛走出大院子。
李艷春送到家門口,不放心的說:“習(xí)習(xí),大黑終究不是騾子,路上小心點。”
“嗯,放心吧。大黑這么乖,不會突然發(fā)牛脾氣的啦~?!?p> 姜羽抬腳坐上二輪木板車,晃動晃動長長的繩索,吆喝一聲,黑水??赃昕赃甑某白呷ァ?p> 一路上,車胎發(fā)出老舊的咯吱咯吱聲,黑水牛尾巴左右搖擺,清涼的微風(fēng)徐徐,她情緒高漲的唱起山歌來。
幾十分鐘后,姜羽來到教師職工宿舍,興高采烈的跳下車。
她摸著黑水牛的腦袋,安慰道:“大黑呀大黑,今天要辛苦你咯。等下午回家,我獎勵你最愛吃的胡蘿卜!”
大黑好像能聽懂人類的語言,伸出粉嫩的牛舌舔舔嘴唇,并且哞哞叫幾聲以示回應(yīng)。
姜羽蹦蹦噠噠的走近職工宿舍,迎面剛好碰見劉茗抱著一盆紫色小百合出屋。
“劉老師好!”她打招呼的嗓音鏗鏘有力。
劉茗笑呵呵的將花盆放下,一邊澆水一邊說:“姜羽呀,醒這么早,是來找朔兒的吧?”
“恩恩,我來找他玩兒?!彼f著,眼睛略過劉茗不停向里屋張望,“劉老師,他人呢?”
劉茗傾身彎腰嗅著芬芳撲鼻的花香,微笑道:“他還在睡覺呢。”
姜羽瞪大眼睛,“還在睡覺???”
好家伙,太陽都曬屁股了,居然還在蒙頭大睡!
仲北朔該不會把今天要出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吧!
“是啊,昨晚房間里有兩只蚊子,咬的他睡不著。我估摸,大概凌晨才睡下吧?!?p> 她松口氣,坐在臺階上,善心道:“那我等他一下吧?!?p> 劉茗最清楚兒子的特性,淺笑著提醒道:“你還是把朔兒喊起來吧,如果就這么等下去,他到正午都不會睡醒的。”
“可以嗎?”
“當(dāng)然,不過……”劉茗欲言又止。
姜羽站起身拍拍屁股,好奇追問:“不過?”
“朔兒的起床氣很嚴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