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煙出身低賤,生母曾是尋香樓的頭牌杜薇薇,父親是一個縣令,在辦公差的途中對杜薇薇一見鐘情,不惜豪擲千金,將她納作了小妾。
原本在一個縣令的后院中當個受寵的小妾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但錯就錯在,蘇暮煙的生母并不喜歡她的父親,甚至是厭惡,是縣令以她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挾才得到的她。
至于蘇暮煙的出生,據(jù)說是縣令一次醉酒后強迫了她的母親。
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都說孩子是寄托著父母的希望和愛而降生,但她卻是在杜薇薇的厭惡與恨意下來到這個世上。
蘇暮煙出生沒多久,縣令就攀上了尚書侍郎的庶女,將她們母女趕出家門。杜薇薇別無他法,為了不讓自己和女兒流落街頭,她帶著女兒回到了尋香樓。
原本老鴇是不愿意收留她們的,但杜薇薇的容色實在傾城,架不住她三番五次的苦苦哀求,杜薇薇這個名字重新出現(xiàn)在了尋香樓的牌子上。
杜薇薇并沒有給她起名字,只是一直叫她“阿煙”。
蘇暮煙一直過的很艱難,在十三歲以前,總有人叫她“雜種”“賤人”“沒爹的東西”,也有人當著她的面羞辱她的母親,她會反擊,然后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杜薇薇告訴她別在意他們說的話,也別為了自己出頭。蘇暮煙后來才明白,那時的她大概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這些,除了活著,她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直到十歲那年。
杜薇薇不知怎的招惹上了一個官宦子弟,在尋香樓的舞廳中央險些被打死。年幼的她在旁邊一直哭,抱著那幾個人的大腿不松手,結果被一腳踹開。
有一個人出現(xiàn)了。
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如冠玉,攔住了他們:“住手!”她聽到那幾個人叫他世子。
世子?她年紀雖小,但畢竟是在青樓中長大,知道世子就是皇親貴胄,是她們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他走過來,朝她伸出手:“有我在,以后不會有人再敢欺負你。”
她從此就成為了他身邊的暗線。
他為她起名為蘇暮煙,教她讀書習字,教她琴棋書畫,也教她如何殺人,如何防身。她為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偶遇當時的太子殿下并讓他愛上自己。
她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她喜歡的人明明是他。
但她還是照做了。
她日日在那棵樹下,終于有一天,那位冷若冰霜的太子殿下主動走過來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蘇暮煙日日陪伴在他身邊,他感受到了這個太子殿下對她不一樣的情感。他不惜忤逆皇后的懿旨也要出宮,就是為了能陪她看上元節(jié)的花燈;他將陛下御賜的貢品拿出來送給她,只為博她一笑;他明知她是青樓出身,卻從不看輕于她……
兩年后,蕭奕闌告訴她,任務結束,她需要離開寧安。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她還是照做了。
她記得那是一個下著雨的清晨,那個一向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紅著眼,近乎哀求的對自己說:“不要走,好不好?”
蘇暮煙告訴他:“天大地大,我也有我想要的東西,如果有緣的話,我們終有一天還會相見的。”
他顫抖著,身上被雨水淋濕了大半:“你想要什么?!這世上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我——寧安國的太子!有什么是我不能給你的?!”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楚寒槿在那場大雨里站了多久,最后宮里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倒在大雨里。據(jù)說他回去以后大病一場,險些丟了性命,后來再醒來,性格大變,變得暴戾極端,喜怒無常。
她還以為他們此生不會再相見了。
過了四五年,蕭奕闌卻突然要她進入寧安皇宮,并且告訴了她全部的一切。
這個任務是為了蘇杏晚而出現(xiàn),她也是為了蘇杏晚的后宮生活而鋪路。蕭奕闌一開始選中她,便是因為她與蘇杏晚長的極為相似,如今蘇杏晚那邊出了岔子,她需要回去利用楚寒槿對她的真心,進行最后一步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直到她踏入宮宴,見到楚寒槿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他已經(jīng)不愛自己了。
雖然他對于自己的出現(xiàn)很激動,雖然他直接將蘇暮煙封為婕妤,但她依舊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不愛自己。正是因為她得到過他年少時最純粹最真實最熱烈的愛,所以當這份愛消失以后,她才會感覺的如此明顯。
她見到了蘇杏晚。
蘇暮煙總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每個人都在利用她,或是將她作為政治斗爭的棋子,或是將她當作另一個人的替身,總之,沒有人給過她半點真心。
她很想讓她看到這個現(xiàn)實,別再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真心。
只是她沒想到,蘇杏晚寧可死,也不愿意放棄這份愛,無論是對蕭奕闌,還是對楚寒槿。
蘇暮煙看到楚寒槿抱著蘇杏晚哭成那個樣子,她突然發(fā)現(xiàn),楚寒槿原來是愛她的,是真心愛蘇杏晚,這份愛比起當初對她的那份,只多不少。
只是再也沒有人會明白他的真心。
蘇杏晚死后,楚寒槿再也沒有踏入后宮半步。
到與簫國開戰(zhàn)的前三個月,楚寒槿發(fā)現(xiàn)她是蕭奕闌的人,將她下獄。
楚寒槿問她:“后悔嗎?”
蘇暮煙搖搖頭,她的這條命是蕭奕闌給的,她的人生也是蕭奕闌給的,她本就應該為他付出一切。她想她是足夠理智的。
“蘇暮煙是你的人,我不會放過她。”
“隨便。”
她的心還是不可遏制的一陣刺痛,原來自己的這條命,于他而言并無特殊,原來自己,從始至終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楚寒槿將毒酒端到她面前的時候輕嘲:“這就是你背叛我也要選擇的人,呵。”
拿起毒酒,她想起十歲那年第一次見他,他伸出手,帶著她向前走去,這一走,便是一輩子。
她從來不后悔自己的選擇,只是在看到楚寒槿的時候,難免會有些不一樣的情愫。毒酒入喉,五臟六腑都絞痛,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朝著面前人艱難開口:“對不起……”
再無生息。
楚寒槿站在原地久久未動,顫抖的指尖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我從來沒怪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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