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世杰看見了她,陸曉嬌卻沒有看見他。手里拄著一柄長劍,低著頭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喬世杰讓蘇懷寒在前方不遠(yuǎn)停了車。
“怎么了?”同窗不解的問道。很快,他看到了徒步從牛車身邊經(jīng)過的陸曉嬌。
陸曉嬌嘴里念叨著什么,只當(dāng)是一輛普通的牛車,連頭都沒抬,直到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上來!”
陸曉嬌一怔,扭頭看到馬車上的喬世杰和一臉不爽的蘇懷寒。
“愣著干什么,上來!”喬世杰又說了一次,清冷如冰。
陸曉嬌也不客氣,直接上了車。
她坐在喬世杰對面,把背上的竹簍放在車上。
“你今天也去了集市?”喬世杰的目光在竹簍上掃了掃,最后落在她手上那柄長劍上。
陸曉嬌點點頭:“家里沒米了,昨日剛好在山上撿了一只野豬,換了銀子買了米和面?!?p> 見喬世杰盯著自己手中的長劍不放,她接著道:“這個是在路上撿的。小虎喜歡舞刀弄槍,剛好可以送給他?!?p> 喬世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出了什么,最后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倒是一旁的蘇懷寒投來好奇的目光,什么時候連傻子都會做買賣了?
陸曉嬌好似沒有察覺他的目光,問喬世杰道:“考試用的東西買到了嗎?”
“當(dāng)然買到了,而且還發(fā)生一件特別幸運的事?!?p> 蘇懷寒搶著回答,說起這件事他可來勁了,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幾乎忘了自己說話的對象是不久前還極為討厭的人。
結(jié)果陸曉嬌聽完,就回了一個字:“哦?!?p> 如此淡定,反而讓蘇懷寒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次強(qiáng)調(diào)一番。
“你知道那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嗎?如果被砍傷,不說性命有危險,至少幾天后的考試是別想?yún)⒓恿?!?p> 蘇懷寒口若懸河,陸曉嬌依舊是冷淡的回應(yīng):“那還真是好運氣呢?!彼匾庠谶\氣兩個字上加重了一點語氣。
喬世杰目光轉(zhuǎn)動,難道陸曉嬌就是那個將牛繩解開的人?可是她怎么知道不久后會有意外發(fā)生?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認(rèn)出了牛車,故意和自己開玩笑。而這個玩笑剛剛好救了兩人一命。
“還你錢。”
陸曉嬌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摸出幾團(tuán)碎銀子遞了過去。
賣了這么多?喬世杰微微一愣,伸手接過銀子。
他從中拿出一塊遞給蘇懷寒。
“二十個銅板而已,用不了這么多?!碧K懷寒不接。
“拿著吧,多的就當(dāng)我們夫婦兩個的車費?!?p> 陸曉嬌嘴角微揚,至少在原主的記憶中,喬世杰這是第一次公開承認(rèn)兩人的關(guān)系。
蘇懷寒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砸了咂嘴,最后什么都沒說。
一輛華麗的馬車迎面而來,拉車的駿馬足足有四匹,個個俊朗有力。車廂上畫著一幅巨大的扇子,扇子中央有一個蘭字的變體,宛如隨風(fēng)而起的煙云,栩栩如生。
蘇懷寒趕緊將牛車停在路邊,讓出大道,同時正襟危坐,朝著馬車的方向行注目禮。
“竟然是幽蘭書院的馬車,說不定院中大人就在其中?!?p> “哪個院長?”陸曉嬌問。
“幽蘭書院院長,阮詩煙。幽蘭書院你知道吧,全國一半以上的天生和地生都出自書院,前一代院長更是帝師。阮院長是前院長的得意親傳弟子,學(xué)術(shù)自然不用說,據(jù)說是云兔血脈,長得特別漂亮,要是我能考上幽蘭書院做院長的直系弟子就好啰?!?p> 蘇懷寒心情激動,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陸曉嬌看向喬世杰。
“你也想考這家書院?”
喬世杰點了點頭。
“圖美女院長?”
喬世杰:“......”
馬車中。
身著白色云錦裙的阮院長居然如同一個弟子一般,恭敬的坐在一旁,肅然的目光中卻微露笑意,忍得十分辛苦。她的耳朵很長,白白的,十分可愛,上衣兩側(cè)的衣領(lǐng)豎起老高,將兩只長耳遮擋在內(nèi),可愛中又透出高貴。
正坐上是一位老者。老者的胳膊被一長一短兩根樹枝給捆綁著,頭臉全是泥,若是扔在路邊和乞丐沒啥分別。
他手里搖晃著一小塊紗巾,抬頭道:“煙兒,想笑你就笑吧,別憋壞了身子?!?p> 阮詩煙先是捂嘴輕笑,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師,你怎么弄成這幅模樣?”
“唉,還不是那老酒鬼,跟我說鳳鳴山中有一種野豬味美無比,所以我才去了鳳鳴山......”
“結(jié)果老師又喝多了,野豬沒抓著,反而把手給摔折了?!比钤姛熎擦藗€白眼。
老者氣鼓鼓道:“誰說為師沒有抓著,只不過被宵小趁我睡著給偷走了!”
阮詩煙回過頭,老師這種不服輸?shù)男愿襁€是一點沒變。
老者把玩著紗巾,口中喃喃自語道:“會是誰偷走了我的野豬呢?”
蘇懷寒將牛車開到陸曉嬌家院門前不遠(yuǎn)的小路上,再往前牛車就進(jìn)不去了。
他先把喬世杰扶下車,又將包裹遞給了他。
喬世杰站定,回頭看了一眼陸曉嬌,卻見她自己背上竹簍,輕盈的跳下了牛車。
他收回目光,對蘇懷寒道:“懷寒兄,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p> 蘇懷寒點了點頭:“那我走了,記得四天之后的考試,私塾那邊會統(tǒng)一提前一天出發(fā),我就不來接你了,你可千萬別忘了時間?!?p> “嗯?!眴淌澜艿膽?yīng)了聲。
蘇懷寒于是駕車離去。
喬世杰和陸曉嬌一前一后進(jìn)了院子。卻見一個丫鬟在門口等著,露在身后的灰色尾巴已經(jīng)凍僵了,看她臉色被風(fēng)吹得煞白的樣子,應(yīng)該等了不短的時間。
“姑爺,你可回來了?!毖诀咭姷絾淌澜?,頓時露出了笑容,一旁的陸曉嬌則直接被無視。
“百合,找我有事?”喬世杰開口問道。
“姑爺,今兒已經(jīng)十五,您不會給忘了吧?”
喬世杰一怔,十五,是該繳這個月月錢的時候。
“你先回屋休息?!彼D(zhuǎn)頭對陸曉嬌道。
陸曉嬌卻仿佛沒有聽見,徑直走到丫鬟面前:“百合,你說的是什么事?”
百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很快開口道:“月錢?!?p> “什么月錢?”
“你和姑爺去陸府每個月吃飯的贍養(yǎng)費?!卑俸厦摽诙?,喬世杰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經(jīng)晚了。
陸曉嬌臉色陰沉,好家伙!原來原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去大宅吃飯竟然是交了伙食費的!
“一個月交多少?”她抬頭看向喬世杰。
“五十個銅板?!?p> 陸曉嬌從懷里摸出二十五個銅板,拍到丫鬟手里。
“你回去稟報爺爺,以后我和世杰在自己家吃飯,不會再去陸府?!?p> “姑爺,這......”丫鬟攥著還帶有體溫的銅錢,不知所措。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回去吧,以后別來了?!眴淌澜艿南铝酥鹂土睢?p> 等丫鬟離去,陸曉嬌對喬世杰道:“這幾天你就在家認(rèn)真復(fù)習(xí),哪兒也別去,放心,我來給你準(zhǔn)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