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過關(guān)”是流傳在趙家村附近幾個鄉(xiāng)村之間的一種神秘儀式,佘秀雁并未親眼見過,據(jù)說是在一條長桌上蒙一塊畫滿了符咒的布,讓小孩趴在地上,從一頭鉆進(jìn)去,然后就會有“大師”施加神秘的咒語,然后孩子再從另一頭鉆出來,儀式就算完成了。據(jù)說“過關(guān)”專門解決孩子的問題,可以治孩子身上的病,還能治叛逆,逃學(xué)厭學(xué),亂花錢,偷跑上網(wǎng),打游戲,早戀,頂撞家長等等一系列的問題,極為靈驗。
佘秀雁很是意動,然而實施起來卻是有幾件難題,“過關(guān)”具有神效但費用很高,佘秀雁有點猶豫這花銷,需要和趙貴平商量一下,趙家村里也沒有會給孩子“過關(guān)”的人,還需要去更大的廟里辦,而且趙奇現(xiàn)在并不聽話,怎樣才能讓趙奇去過這個關(guān),怕也少不了麻煩。
回到家的佘秀雁趁著趙奇沒在,給趙貴平打了一個電話,商量過關(guān)的事情,然而說了好一陣也沒個具體的結(jié)果,究竟做不做,什么時候去都說不明白。但是種子已經(jīng)埋下,沒有做好決定,佘秀雁就已經(jīng)開始做準(zhǔn)備了,不停跟人打聽需要些什么,哪里可以做,期間也聽說了更多關(guān)于“過關(guān)”的故事,更加相信過關(guān)是可以解決趙奇問題的良藥。
“過關(guān)”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的事,佘秀雁的其他努力也沒停,比如仍舊會去廟里求藥,趙家村的藥沒起作用,就要去其他村子,村子里的藥不見效,就要不辭辛勞大老遠(yuǎn)跑去縣城的廟里。趙奇自上次喝藥之后就很不配合了,有次佘秀雁帶回來了隔壁村子的藥,甚至直接被趙奇打翻在地。佘秀雁罵了趙奇兩句,又無奈的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過后又點上香和黃紙,對著隔壁村子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本來還想叫趙奇一起的,趙奇不肯,于是只能自己多磕幾個了。
“莫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千萬別計較。”
佘秀雁的碎碎念傳到了站在一旁的趙奇耳朵,趙奇冷哼一聲,佘秀雁不滿,于是叫趙奇走開,別攪合自己辦正事。趙奇聽佘秀雁這樣說,頓時大怒,直接走到院子中央,右手指著半空,沙啞著嗓子叫喊道:“它要真這么厲害,要么現(xiàn)在就把我的病治了,要么趕緊來一個雷把我劈了?!?p> 佘秀雁聽到趙奇的狂言,觸電一般的跳了起來,恨恨的在趙奇背上打了幾巴掌,“別亂說,不敢這么說。”佘秀雁幾乎語無倫次,“不敢,別,這憨話,這嚇人的話,老天爺吶,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說這種話。”趙奇的身體這回很有力,紋絲不動的站著,手仍舊指著,任由佘秀雁的打罵。佘秀雁哭腔都出來了,趙奇還是不動,過了一會,趙奇放下了手,病自然是沒好的,雷也沒出現(xiàn)。趙奇嘿嘿一笑:“看,它沒用?!?p> 趙奇發(fā)作了這一番后,突然又變好了,也開始說話了,只是趙奇喊的話有人聽到了,第二天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這樁事,言語間談及趙奇,便滿口的“瘋了,傻了”。之后趙奇倒是對“藥”不排斥了,叫魂也很順利,佘秀雁也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產(chǎn)生的效果。但見趙奇這么配合,索性就帶上趙奇去一趟廟里,讓趙奇拜一拜,自己也好再問一問。
趙奇也不反對,一大早就順從的跟著佘秀雁去了趙家村的廟,這里趙奇小的時候來過,只是已記得不大確切,而且也聽說這么些年翻修了不少次,趙奇也很好奇。這廟很簡陋,一個小院子,加一個“大殿”,“大殿”門口處有一方鼎,還燃著香火,院子里也一直有著淡淡的青煙,穿過小院,佘秀雁牽著趙奇進(jìn)了殿。
這“大殿”門口很小,里面空間卻很大,也不開窗,有些昏暗。里面是幾尊塑像,趙奇不認(rèn)識到底是哪路神仙,也不知道這排布有什么講究,只覺得這塑像穿著色彩鮮艷的衣服,手握兵器,張牙舞爪,滿臉猙獰的俯視著自己,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信民還是待審判的犯人?!按蟮睢弊罾锩媸且环桨福胖┢?,地上有兩個破舊的蒲團(tuán),進(jìn)來的人往往低著頭,匆匆的跪在蒲團(tuán)上,磕頭,然后又恭恭敬敬的退出去。
佘秀雁也一樣,只是格外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佘秀雁磕頭的時候,趙奇一直站著,饒有興致的抬頭看著周圍的塑像。佘秀雁許久不見趙奇跪,便低聲呵斥了幾句,然而聲音太小趙奇聽的不甚分明。見趙奇沒有動靜,佘秀雁又扯了扯趙奇的褲腳,趙奇低頭,只見佘秀雁表情嚴(yán)厲,擠眉弄眼,嘴里還低聲的呵斥著什么。趙奇不為所動,此時廟門外已站了幾個人,笑吟吟的看著趙奇和佘秀雁,然后趙奇就覺得自己的褲腳又被拽了一下,趙奇再次低頭,卻發(fā)現(xiàn)佘秀雁表情不再嚴(yán)厲,神情變了又變,最后眼眶含淚近乎于哀求。趙奇看著這樣的佘秀雁,嘆了口氣,終于跪下來磕了頭,然后轉(zhuǎn)身匆匆離去,只是看著周圍人笑吟吟的目光,心里升起了難以言喻的羞憤,只覺得再也不愿來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