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順南的冬天格外有些冷。
當(dāng)雪開始下時(shí)，姓馬的老人剛把最后一筐廢品搬上車。他晃悠悠的跨上那輛搖起來比他不遑多讓的三輪車，慢悠悠的蹬向城南。
天黑還早，但是因?yàn)榇笱┑牡絹?，太陽早就被藏了起來，整個(gè)順南陰沉沉的，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大多數(shù)人都早早回到家里，在壁爐旁一邊烤著火，一邊等著爐灶上的煮鍋冒出蹭蹭的熱氣，一家人便會(huì)聚在餐桌旁大快朵頤一番。
雪片很大，沙沙的響著，地面上很快便積起了一層雪。大雪中馬老漢努力的蹬著腳踏，三輪車吱吱嘎嘎的響了一路，地上一留下了歪歪扭扭的數(shù)道車轍。在回收站處理了一天的收集，馬老頭趕忙到隔壁的店里將剛到手還沒攥熱一把銀幣里，撿出了10塊錢送了出去，換了一包煤塊，放進(jìn)了已經(jīng)滿是積雪的車斗里。
于是，三輪車又吱吱扭扭的響了起來。
等到城西家里時(shí)，馬老頭的帽子上，眉毛上，身上全部堆滿了雪，像是一個(gè)簡(jiǎn)陋的雪人……他將車上的煤，剛買的面包，一兜子土豆，一小壺姆特蘭酒一并拎起，小心翼翼的走下了被雪染成白色的樓梯，進(jìn)到了這間半地下室的房子，這里是他的家。
屋子里說不上溫暖如春，卻比外面要讓人舒服，只是半截窗戶早已被積雪堵住，光線昏暗，隨著火柴聲的響起，燭火才慢慢的將黑暗驅(qū)走。角落里藏著一張床，床上躺著個(gè)女人，女人聽到聲響，慢慢扭過頭，看了一眼老馬，“你回來啦，外面冷嗎？”
老馬笑笑，“外面冷，家里挺暖和”，老馬邊說邊將壁爐的柴火扒開，又放了些木柴進(jìn)去，火慢慢的就燃了起來。
“我今天換了些煤，等天再冷些，咱們燒上……”
天黑時(shí)分，大雪停了。地下室里火光搖曳，墻邊的鍋里咕嘟嘟的冒著泡泡，土豆塊在湯中翻滾，老馬扶著剛吃完飯的女人躺下，盛了一碗土豆湯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咬一口面包，啜一口土豆湯，釋放著一天的疲勞。
“下這么大雪，明天就別出去了?！?p> “行，明早看看天氣，不好就不出了。”
老馬又絮絮叨叨的給女人講了些白天的見聞，“今天車站好多人，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是去哪里?！?p> 填飽了肚子，老馬拿起小刀，又從床下掏出塊木頭，一下一下的削起來，不多時(shí)，便削出了大體的模樣，又開始對(duì)著燭火開始更加精細(xì)的雕工，雕得累了，便揉揉眼睛，喝一口酒，一邊又和床上的女人說幾句閑話。
一晚上雕出了三五個(gè)小人，他高興的拿著一個(gè)小人在女人面前晃了晃，“你看，我這木頭削得越來越好了，明天買的人肯定多?！?p> “那你可要繼續(xù)努力，將來成了大師也說不定?！?p> 老馬笑著打了個(gè)酒嗝，“那還真說不準(zhǔn)，將來賺了大錢，咱就不收廢品了，把樓上買下來，搬到上面去，再找個(gè)醫(yī)生給你好好看一看?！?p> 女人笑著，“好好，你也快休息吧，辛苦了一天了?！?p> 老馬收好東西，吹滅了燭火，又捅了捅壁爐，加了些木柴，讓火燒得再旺些。
一聲巨響，劃破了寧靜的夜。兩人被嚇了一跳，老馬也不再說話，窗戶被大雪埋住，兩人凝神靜聽著外面的聲響。
門外叫罵聲不絕于耳，緊接著，慘叫聲紛紛傳來……火光透過積雪，照到了地下室的半截窗戶上。
老馬悄悄的把門開了一條縫，看著外面人影晃動(dòng)，已經(jīng)亂做一團(tuán)。
還沒來得及將門關(guān)上，大門便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老馬一個(gè)跟頭摔在了地上，定睛一看，門外站得竟然是樓上的住戶。
“你個(gè)老東西，每天偷雞摸狗的住在地下室，我倒要看看你都偷了什么東西。”說著，便開始四處翻動(dòng)。
老馬拼命將自己撐起來，說到，“我不偷不搶，憑自己的勞動(dòng)生活，你要干什么？”
住戶翻到了床邊，才發(fā)現(xiàn)床上竟然躺著個(gè)人，正用眼睛死死的盯住他，頓時(shí)一驚，嚇得退后了半步，”他媽的，敢嚇老子”，說罷，揮手向床上甩去。
寒光泠泠，老馬這才看見那人手里竟然提著一把長(zhǎng)刀……
“你要干什么？”老馬沖著那人沖了過去。
一聲慘叫，鮮血四濺，住戶便被老馬撞到了墻上。
老馬看著床上一片血泊之中，那個(gè)相依為命的女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
“你……辛苦……”話音未落，便歸于沉靜。
老馬抄起床下的小刀，扭頭盯著住戶，“你！”他說不出任何多余的一個(gè)字，此刻的他已經(jīng)被憤怒淹沒。
住戶被老馬用盡全力的一撞后，只感覺腦袋一悶，剛緩過神來，看著老馬滿腔怒火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還攥著一柄短刀。
“哈哈哈哈哈”，住戶突然笑了起來，“你天天住在老子家樓下，老子可沒覺得安全?！?p> 老馬沒有多說什么，直至撲了過來。
又是寒光一閃……
老馬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疼痛讓他又吐出了一大口血，他努力的看向床上，眼角又悄悄地滑出了一滴淚……
老馬背后的少年甩了一下刀上的血，“都給你說了，他一個(gè)收破爛的，沒錢”，說著，又抖了抖拿到的口袋。
“我啊，就是不想看到他。”住戶靠在墻上，打了個(gè)酒嗝，又看了一眼老馬，便成著墻站了起來。
“走，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