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錢不錢的無所謂】
入目的是三張上下鋪的鐵架子床,挨著窗有水暖器,右邊兩張床并排靠墻,靠門這一側(cè)單獨擺放著一張床,一具六扇門的高大鐵柜子與床鋪挨著。
衛(wèi)浴一體,都在這一側(cè)。
相比高中時期八人住的宿舍,大學的宿舍六人住,面積也要寬敞不少。
衛(wèi)浴設(shè)施也是全新的,這點變化,總算驅(qū)散了些許對學校面積太小的埋怨。
宿舍里沒有人,他是第一個。
將箱子放到靠柜子的上鋪,先把位置占上。
因為這張床的床頭靠著衣柜,坐在床上,衣柜頂部就能做個免費的書桌,也方便放放雜物。
徐福將箱子里的衣服,整理一下放進柜子里,上鎖,剩下就該買被褥床單了。
大西北的天氣實在太熱,就干這點活,腦門上也熱出滿頭大汗。徐福攏了攏厚密的長發(fā),扒拉下來幾根,就更顯得熱昏頭了。
因他長時間疏于打理頭發(fā),本來一頭“城城”的發(fā)型,現(xiàn)在也正在向“浩南哥”演變。
徐福對此,十分不滿意。
來到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里的靚仔。
棱角分明且不失精致協(xié)調(diào)的五官,眉骨立挺,如黑炭的修長眉毛下,高挺的鼻梁,一雙深邃的眼有神略帶憂愁,頗有《無間道》陳永仁的憂郁感。
加上他整個人一米八六的身高,肩寬腰窄,一雙大長腿修長,完全呈現(xiàn)黃金比例。
高中時候經(jīng)常打球鍛煉,腹肌、人魚線都清晰可見。
這副尊容,誰要能說一句“不夠帥”,那一定是揪著心臟在說的。
現(xiàn)在唯獨這頭亂發(fā),有些拖后腿了。
其實他最開始是想留郭天王那一號發(fā)型的,正流行嘛,也正好配他的外號——“一中四大天王”。
高中時候,他為了這一頭秀發(fā),可沒少折騰。
“動我發(fā)型,如殺我頭?!?p> 課桌書堆后面放鏡子、卷子里面夾梳子,那都是等閑。
夸張的時候,他手上時刻纏著橡皮筋,可比女人都要精致了。
但普通人相比香港明星選手,終究少了那股子精氣神。
徐福高中時期發(fā)育的太快,雖然他身上有肌肉,但是穿上衣服就顯得又瘦又高,跟竹竿似的,導致他現(xiàn)在留著長發(fā)反而顯得陰郁不振。
“逃離了那座小縣城,就當是全新的開始好了。正好理個發(fā),換個心情?!?p> 徐福毫不猶豫邁出門,來到學校西門口的一家老牌理發(fā)店。
“老板,理個發(fā)?!?p> “好的,您稍等一下,給這位客人洗一洗就輪到你了。”
徐福安心坐下,拿起一本雜志,看上面光鮮亮麗的歐美模特。
等到微禿的托尼老師忙完了,走過來梳理徐福滿頭的烏發(fā)時,還有點羨慕,“這頭發(fā),留了不少日子吧,今天是修一下,還是想換個發(fā)型?”
“剪短。兩邊貼著頭皮剃掉,上面留出拇指長的碎發(fā)?!?p> “剪短?確定?這么長的頭發(fā)剃掉太可惜了吧。”
“就按這個來吧?!?p> 徐福不懂理發(fā),但冥冥中的審美告訴自己,就該剪這個發(fā)型。
隨著頭發(fā)掉落,一個干爽清凈的發(fā)型逐漸顯露出來。
托尼老師也很意外,這年頭可沒人這么剪,效果竟然還不錯。
實在是小伙紙?zhí)珟?,他忍不住秀了下手藝,在徐福兩鬢處各留出一道閃電。
這發(fā)型,要是再給他一把錘子,可不就能直接COS雷神了嘛。
“咦,雷神又特么是誰?”
徐福很滿意,詢問價格,10元洗剪吹。
托尼老師手藝雖不錯,可這心有點黑心啊,他老家洗剪吹一套也才5塊錢。
店里還有幾個女士在偷偷盯著他看,沒好意思講價,否則高低砍你一刀。
憤憤丟下一張鈔票,出門去。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托尼老師,下次不照顧你生意了。
“師傅,那是什么發(fā)型,挺好看的,給我也照著來一個?!?p> 后面有個鞋拔子臉的小年輕盯著徐福兩鬢處閃電猛看。
托尼老師瞅著他看了半晌,搖頭道:“兄弟,聽哥一句勸,那發(fā)型真不適合你?!?p> 徐福出了門,摸了摸口袋。
現(xiàn)在身上滿打滿算只有1686塊錢,這是他兩個月的學費。
這點錢,省一省,多吃幾塊饅頭,網(wǎng)費就省出來了。
畢竟這才2004年,月工資幾百塊的大有人在。
可大城市消費也高,他還正在發(fā)育,總是吃饅頭泡面也不是個事,要是能找個門道賺一筆就好了。
正捉摸著該怎么賺取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忽然在校門口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中年男人,正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著校門,似在等候誰。
正在此時,校內(nèi)駛出一輛豐田車,當頭就撞了過來。
然后便見那汽車,從他身體上快速穿透過去,又若無其事的揚長而去。
可不正是在火車站外城墻巷子里碰到的中年白襯衣嗎。
徐福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當場就變了臉色,轉(zhuǎn)身就走。還煞有其事地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啊,我忘了買點東西,那邊正好有個超市,去看看吧?!?p> 沒走出幾步,耳旁忽然傳來一聲問話,“你能看得見我?是嗎!”
徐福全身一哆嗦,大熱天里一股寒氣襲來,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噴嚏,“阿~嚏——”
他不敢轉(zhuǎn)頭,只敢用眼角余光掃一眼,剛剛還在校門口的白襯衣,眨眼功夫竟然來到自己身后。
他迷茫呆滯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又希冀的眼神,表情滲人的看著徐福。
徐福嘴角抽搐,你特么還會瞬移呀,要不要這么神出鬼沒的。
“你果然看得見我。”那人欣喜。
“別開玩笑了!”
徐福感覺一股涼氣從尾椎只沖天靈蓋,這大熱天的,胳膊上的白毛齊刷刷豎起致敬。
臥槽,這倒霉蛋,是怎么從火車站一路跟到這里來的。
“阿嚏~”
再次打了個噴嚏,徐福強作鎮(zhèn)定,走開幾步拔腿就跑,往學校的石獅子底而去。
都說石獅子辟邪,您老飽受學校儒氣熏陶,高低您得扛著點啊。
可惜,沒卵用。
白襯衣大叔一臉笑容看著他,任憑周圍人從他身體里穿梭而過,拍著巴掌道:“太好了,終于碰到一個能看見我的人了。”
徐福憤憤吐了口唾沫,又看到了遠處操場上招展的旗幟,眼睛一亮,趕緊跑過去。
結(jié)果依然,白襯衣甚至還緬懷地看著飄揚的旗幟,像個退伍多年的老兵初見天安門升起儀式一般。
“我勒個去!”
徐??煺?,難道真要求道拜佛才能收了他,可周圍哪里有道有佛?
“別裝了?!?p> 白襯衣攔住了他,“要不要我露出獠牙利爪,給你一大嘴巴子。”
徐??迒手?,連聲音都在顫抖,雙手合十,膝蓋一軟差點給跪下了,道:“大哥,您行行好,別跟著我了成嗎。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窮學生,甚至都不認識你,您說您老跟著我,這是要干嘛呀?!?p> 白襯衣反而一臉平和的安撫他的情緒,“小兄弟你別害怕,我不會害你,我也沒能力害你的。
“我現(xiàn)在,連一張紙都拿不起來,又怎么可能害你呢?!?p> 徐福心道:“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拿不起來,否則我早跪下了?!?p> 在老家,他就被這些神出鬼沒的東西折磨了小一年。
沒想到逃到千里之外的古都,依然逃不過這些詭東西糾纏的命運。
白襯衣說道:“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于連光,東山人,來這邊是來找我兒子的。
“我是跟朋友約定去火車站碰面的,沒想到被人盯了梢。路過城墻小巷時被歹徒搶了包。其實包里也沒多少錢,被搶去了也無所謂,里面卻有我兒子的照片和線索。我已經(jīng)十年沒見著我兒子了,絕不能讓人搶走。我就跟他們爭搶,別看我瘦,也是練過的,等閑三五人根本近不了身。結(jié)果那群人不講武德,當場掏出刀子,給了我?guī)椎丁?p> “然后你就看見了,等我再次醒來后,周圍已經(jīng)沒人能看見我了。”
徐福一激靈,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什么也沒看見。我今天才到西安,您要報仇真的找錯人了?!?p>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請你幫個忙?!?p> 于連光見徐福又要躲,忙道:“你別急著拒絕,只是個簡單的忙,只要你答應(yīng),我會給你報酬的,一件古玩。”
“古玩?”
徐福聞言,忍不住抬起頭,“什么古玩?”
“不好意思,大哥您容我多插一句嘴。您說的這古玩,它是正經(jīng)古玩嗎?可別……是您從下面帶上來的,那不是咒我嗎?!?p> 這事必須得問清楚,萬萬不能馬虎的。
“你放心吧,那是我最近新收的一件古玩,還放在秘密地方,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人知道。按照當下的價值,少說也有幾十萬。如果上拍,上百萬也是有沒問題的?!?p> “百萬!人民幣嗎?!”
“您要早這么說,我肯定就不害怕了?!?p> 這大哥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像個知識分子。
白襯衣上頂著顆大腦袋,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還挺萌。
加上他說話條理分明,一身正氣,外表看上去與活人沒什么區(qū)別。
唯獨太陽下卻沒有影子,就有點滲人了。
好在徐福已經(jīng)習慣了。
“錢不錢的無所謂,真的,主要是長在紅旗下,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們要樂于助人。能具體說說,想讓我?guī)褪裁疵幔俊?p> 話音方落,徐福腦海里仿佛有鐘聲敲響。
“叮”地一聲,一道信息突兀的浮現(xiàn)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