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叫得正歡的蟬,周圍不自覺擦著汗的人們,無不訴說著盛夏的酷熱。山中的水汽被風(fēng)裹挾著,一陣陣襲來,黏在人的身上,黏膩之感實在讓人不自在。
一陣風(fēng)吹來,傳來一絲異香。香氣十分獨特,既不是普通脂粉香料的味道,也不是鮮花香草的芳香,還含有一絲涼意,讓人覺得周遭的空氣也都清新不少,鳳娘覺得十分熟悉卻記不起在哪里聞到過這種香氣,不自覺地說:“好香呀!”
“我勸你還是少聞,這味道是從那里傳出來的。”鳳娘循著遂安指的方向,那香味竟是從莊氏那被揭開的空棺傳來的,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連忙用手中的繡帕將口鼻捂住。
遂安先行一步,到了棺木的旁邊去。只見那棺木出了擺放整齊的金銀陪葬外,還均勻地鋪了一層香料,其中還有細(xì)細(xì)的,金沙似的粉末。
遂安捻起一把,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細(xì)細(xì)分辨:“這的確和尋常辟穢的香料方子不一樣,除了常用的香料,還加了一味琥珀乳香。在西域,只有皇室才能用,傳說將這乳香混合其他香料制成合香,放入逝者臍中,就可保尸身不腐。這滿滿的一棺琥珀乳香,至少要百兩黃金??磥恚@莊氏在趙家的地位的確與傳聞中一樣?!?p> 鳳娘才慢慢地到前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地上的泥水濺上自己的繡鞋:“既然這樣,我們再去將周寺卿的玄箭借來,循著這味,不就能找到那莊氏了?”
攬月卻潑了一盆冷水:“你回頭看看來時的路?!?p> 鳳娘感到莫名其妙,回頭看去。原來這山間天氣多變,水汽多聚集,時常會下雨。鳳娘從馬車到棺前,一路走來,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腳印。
“我方才在四周探查過了,除了官道上清晰的車馬痕跡,四周都是爛泥,痕跡早就被沖刷干凈了。看來莊氏尸身被盜的時間比我們想象得早。這樣長時間,沾染在莊氏尸身上的氣味,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凈?!?p> 鳳娘撇了撇嘴,滿臉愁容:“難道這條線索就要斷了嗎?”
“我已經(jīng)差手下的人在四周仔細(xì)搜查,一具尸體不會憑空消失的,盜尸的人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p> 遂安看著這滿棺的金銀首飾,喃喃自語道:“這偷尸體的人放著這些名貴的首飾和香料不要,卻把莊氏的尸體盜走,究竟是什么目的?”
“難道是……”
鳳娘突然大叫起來,打斷了周圍人的思緒,遂安、攬月齊刷刷地看向她,準(zhǔn)備聽她發(fā)表高明的看法。
鳳娘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我從前在清鸝館聽說書先生講過,西南一帶有精通巫蠱之術(shù)的巫師,喜歡用年輕女子的尸身養(yǎng)蠱……說不定,這莊氏的尸體……”
遂安和攬月聞言,“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鳳娘見狀,嬌嬌地打了攬月一下:“笑什么?我說的不對嗎?”
“莊氏是突發(fā)惡疾而亡,下葬的日子也一再改期。你倒是說說,是哪位神通廣大的巫師,能未卜先知,在千里之外的西南來中原偷盜一具尸體?”
遂安從小和師父四處游歷,也曾拜訪過西南的巫師。養(yǎng)蠱之術(shù)雖然神秘,但也沒有說書先生口中所說的神乎其神,最多也是養(yǎng)一些毒蟲或用一些西南獨有的草藥罷了。再神秘些,就是當(dāng)?shù)氐暮谖讕熈?。只是這些巫師常年隱居在深山中,輕易不會現(xiàn)身。世人就是這樣,對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天生就會產(chǎn)生恐懼,才會有如此多口口相傳的鬼神之說。
此話一出,三人又陷入了苦惱的境地。只好寄希望于元秋能從趙家人的問話中,能有新的線索。
“頭兒,有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草叢中傳來了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攬月趕了過去,順著那年輕的手下示意看去,泥地里露出了一角布,雖然已經(jīng)被泥水染成了黃泥的顏色,但不難看出,那布上有金線織出的圖案,十分華麗。
那小吏正準(zhǔn)備將那布角扯出,卻被聞聲趕來的元秋出聲阻止。
元秋蹲下身來,也顧不上那泥土混雜著雨水的骯臟,用手將布片上那層爛泥輕輕撥開。
那是一截殘損的絲帛,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人生生撕裂。此時正被緊緊地嵌在土里,其形狀十分特殊。元秋仔細(xì)地將其揭開,形狀的邊緣更加清晰。那形狀大小,竟是半枚女子的鞋?。?p> 趙家的小廝也趕來,看到那節(jié)裂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這是……這是……莊姨娘身上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