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綴著紅纓的紅氈帽下是兇惡的狗面具。
身著圓領窄袖袍的捕快穿梭在熱鬧的燈市之中。
停下腳步,如分割線般堵在昏暗的小巷外。
另一端的昏暗下是灰白的廢墟,一團又一團破了殼的白繭。
“外城那群賤民的窮酸味?!?p> 烏皮靴一步一步的走進內(nèi)城的另一個不被人所在意的角落。
狗面捕快三五的擠了進來,看著面前已經(jīng)破碎掉的美夢皺眉喃喃的罵到。
他們毫不在意的踏碎了礙事的尸骨堆。
甚至于有些捕快還故意用它們?nèi)グl(fā)泄心中的不滿。
“秦頭兒,那群肉料跑了。”
有狗諂媚的搓著手,低著身子湊到為首的捕快前匯報到。
為首的那位聞言,瞥了眼對方確定身份后。
伸手撫摸他的紅氈帽,然后手輕輕一推。
“咕咚……”
還帶著諂媚的狗頭從頸部滑落到地。
“再說些廢話的,就是這個下場?!?p> 秦捕快身旁那具無頭尸體“砰”的一聲掉在地面,他也只是面無表情的看向其余人說到。
“這可不是那群賤民要死要活的小事,做些表面功夫就可以了事?!?p> “沒人奉獻自己導致燈市惹那群大人一絲不滿,我的頭也保不住?!?p> 皮靴隨意的踢了幾下尚有余溫的尸體,秦捕快隨意指到人群中的一個小捕快。
語氣冷漠的說道:“你去,把他架起先頂著。”
“其余人,同我一起緝拿那群出逃的肉料,讓他們實現(xiàn)唯一的價值?!?p> 捕快再次擠過狹小的巷道,回到通明的燈市。
它依舊那么的繁華。
就像Jenga一樣,只是一兩塊木條的抽離并不會影響它的坍塌。
也像Jenga一樣,當抽離開始后,游戲結束只會在坍塌之后。
……
曉閻帶領著七八人回到了原生態(tài)的外城。
其中六人中四男身著的是粗布短衣,兩女穿的是齊胸襦裙。
除卻一個記憶嚴重破碎,分不清是原住民還是外來者的家伙外。
就只有曉閻和趙將是誤入此地。
“曉兄,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內(nèi)城?”
一個男生急切的跟在曉閻的身后追問到。
作為此處土生土長的存在,他從小便被灌輸內(nèi)城的空氣都是香甜的思想。
他腦袋曾被自己親手掰開數(shù)次,吃掉父母數(shù)不清的燈油。
才得以補全到一張河貍的面具,如夢般走到內(nèi)城。
他還想把父母也接到內(nèi)城去,他們一家人在內(nèi)城其樂融融到死。
仍記得他臉上面具成型的那天,父母含著淚將他推向了內(nèi)城。
可好像他與父母之間的記憶也就停留在那一天了。
一面之后,數(shù)年未曾相遇。
他將自己獻給了內(nèi)城,卻在半途得知他會死。
其實他并不介意,畢竟能死在內(nèi)城,為內(nèi)城而死是他的榮幸。
可是他貪婪的想要帶他的父母前往內(nèi)城。
所以他還暫時不能死。
他是抱著帶父母回到內(nèi)城的之后,就去贖罪的想法跟著曉閻的。
其余的人或多或少也是如此。
他們病態(tài)的熱愛內(nèi)城。
若非內(nèi)城拿走了他們的理智,導致能被曉閻三言兩語撩撥誘導的話。
那么只怕當他們看見曉閻這褻瀆的做法時就把他舉報了。
該慶幸嗎?也許吧,或許有那么一絲悲哀以及暢快。
“會回去的,畢竟曾經(jīng)的內(nèi)城是真的繁華。”
曉閻不厭其煩的回應著他的詢問。
甚至順著往上爬,虛構著內(nèi)城人人平等,皆有所得的場景。
反正他們從進入的那天起,就被填充到美夢中沉淪沒有切實見過泡沫般的繁華。
也正好他們熱愛著他們所認為的內(nèi)城,不如讓他們陷得更深。
畢竟如果現(xiàn)實和他們認為的場景只差距少許,他們會自我催眠去接受。
如果是存在幾處近乎破滅的出入,他們會捏著鼻子忍受。
如果它根本不存在的話,他們會去建造屬于他們認為的內(nèi)城。
所以曉閻沒有絲毫的詆毀內(nèi)城的過去,甚至竭盡可能的去填補繁華之后的空洞。
……
“外城的泥戶也應當享有人權,即使沒有面具也不應該阻止他們?nèi)氤?!?p> “內(nèi)城和外城不應該分割這么嚴重!”
一只大聲宣傳著異類理念的隊伍,舉著不菲的綢布游街。
那肆意潑灑在絲綢的布料上墨,是在內(nèi)城號稱一兩靈魂一兩墨的輕歲。
周圍燈市的組織者,內(nèi)城掌舵者之一的小公主天真的宣傳不被認可的理念。
假若沒有她的這層身份庇佑,她這番行徑只會落得個人頭點地的下場。
可她偏偏是。
所以就有病入膏肓的人,帶著面具愿意陪著她玩這一場鬧劇。
對,就是一場鬧劇。
因為在這游街的領頭者,宣揚外城和內(nèi)城相融的宛如從童話里走出的公主。
她甚至不知道那所謂的泥戶是對外城人的賤稱,算得上辱罵。
可能是她帶著人,浩浩蕩蕩擺著排場去到外城那群茅草屋外時。
看見他們對著泥戶這一稱呼笑臉相迎,點頭哈腰產(chǎn)生的錯覺?
她從未去仔細想過這一切,這不過鬧劇。
只是在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外界傳遞的表象。
游街的隊伍與花車擦邊而過。
她有聞見被花香所遮蓋的血腥嗎?
游街的隊伍在溪流旁的岸上行走。
她有看見那些被流放的祈愿嗎?
游街的隊伍頭上飛揚著花燈。
她有注意到那些燃燒照亮之后,融入灰霧再也不見的它們嗎?
所以她連禁足都沒有。
甚至連一聲斥責,一聲警告都沒有。
因為前面種種都不重要。
因為她會是燈市的繼承人。
因為他們相信,待到她再大一些就會理解現(xiàn)如今的天真。
小公主她握著手中的綢布。
走到感覺自己嬌嫩的腳都起了泡般疼痛。
喊到嗓音都有些沙啞。
她是做戲嗎?不是,卻恰是。
喝了口外城人一輩子都碰不到的靈復花茶潤喉。
然后繼續(xù)忍著痛,進行著宣揚。
“外城的泥戶也應當享有人權,即使沒有面具也不應該阻止他們?nèi)氤牵 ?p> “內(nèi)城和外城不應該分割這么嚴重!”
而現(xiàn)在,那鬧劇般的游街還在繼續(xù),所謂天真也正在“長大”的路上。
酒館的看客探著窗口在笑。
他們沒有勇氣去笑話燈市組織者的小公主。
他們只不過在笑窗外的飄過的,毫無意義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