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車護士吃了個飯,四菜一湯,車護士點的菜,他付的錢。
飯后,他們一起回到環(huán)江賓館,又聊了一些關于人生的看法,彼此的觀點非常接近。
看著夜色漸濃,車護士提出了回家,雖然車護士說她經(jīng)常晚班后走夜路,但他還是堅持陪她走到了她家的小區(qū)門口。
“明早我要去上班,就不陪你去交通局了?!避囎o士一腳邁進小區(qū)大門,另一腳停在大門外,轉身對他說。
“嗯,再見。”他微笑道。
“再見?!彼脺厝岬哪抗庾⒁暳怂粫?,轉身走進了小區(qū)。
往環(huán)江賓館走的路上,夜風不停地在吹,寒冷更加增了一層。
夜風徐徐,他突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想法,這是不是在談戀愛?
如果這算是談戀愛,也太荒唐了。
車護士不但是大學生畢業(yè)生,而且還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工作,還是城里人,而他就是一個泥腿子,來自于最落后最貧窮的尚家河村。
雖然半年來,上天多次垂憐他,讓他有了一點錢,可那只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錢。
如果這出租車公司能順利辦下來,他將要投資,到時候他那為數(shù)不多的錢將會用在投資上,他重新會變成沒錢人。
出租車公司究竟能賺來多少錢,他心里實在沒有數(shù)。
他只知道隨著新城的建成,將來一定會賺錢,但具體的時間,他心里實在沒有底。
如果這出租車公司辦虧了,怎么辦?他會堅持到能夠賺來錢的那一天嗎?
有了出租車公司,九九紅服務總公司誰來負責,傾聽服務咋搞?
自己總不能成天往返于環(huán)江縣城和西原市之間吧?
雇人。
是的,雇傭員工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雇人就需要給開工資,給員工開了工資,到時候公司能見幾個錢?畢竟九九紅服務總公司現(xiàn)在還在起步階段。
越想越亂,越想越煩。
簡直就是無事生非!
這不是無事生非,這是在創(chuàng)業(yè)!
一個泥腿子,在沒有關系沒有背景沒有資本的情況下,創(chuàng)業(yè)路上一定布滿艱辛。
不要退縮!
不要猶豫!
應該不時地給自己打氣!
如果自己連自己都不信任,誰會信你?
趁著還年輕,大膽去闖一闖,何必想得那么多!
大不了重新回到以前!大不了一切從零開始。
就是一個山里娃,大不了資產(chǎn)散盡回家種地。
做生意,宛如在水中行舟,暗礁、巨浪總會有的,不像車護士吃體制飯,旱澇保收。
和車護士談戀愛?這可能嗎?
世間的事,沒有絕對的可能,也沒有絕對的不可能。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他冒著寒風,回到了環(huán)江賓館。
……
“麗寧,聽李爽說你今天沒有去值班,你去那里了?”
車護士剛進門,看電視劇的母親就追問道。
“媽,你為什么一天要管那么多呀!”她一邊脫棉襖,一邊說。
“除非你那一天嫁了人,除非你不是這個家里的人了,你在這個家里,我就得為你的事操心,難道操心有錯嗎?”母親不依不饒。
“媽,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你的跟屁蟲了!”
“長大?我看你還沒有長大,都二十七的人了,再過四天,都二十八了,還沒有個男朋友,像你這個年齡還沒有找到男朋友的姑娘,就是沒有長大?!?p> “媽……”
“不要媽呀媽呀的,今天你王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在西原市政府上班,聽說以前談了個對象在尚家河村教書,那根本就不可能,吹了……”
“媽,不要說了,我最恨這樣的人,就因為他在市上工作而對方在村里工作就吹了,他還算個男人嗎?”
“那尚家河在全市是出了名的貧窮,現(xiàn)在是全市第一個沒有通班車的村,村里的人野蠻、封建、粗俗,聽說現(xiàn)在還是族長制,族法大于國法……”
“媽,尚家河村是全市的狀元村,你知道嗎?”
“狀元村又能怎么樣?那些娃娃上學只會讓家里更加貧窮,畢業(yè)后都去了外地工作,對尚家河村能帶來什么?”
“媽,你聽過尚云嗎?”
“你說的是九九紅服務總公司的總經(jīng)理尚云嗎?!?p> “媽,你總算還知道一點新聞。”
“前不久,我還通過九九紅服務總公司下面的快遞公司買了一盒化妝品呢,怎么了?”
“尚云也是尚家河村人!”
“啊?那個野蠻的地方竟然能出一個總經(jīng)理?”
“媽,他不但要成為九九紅服務總公司的總經(jīng)理,而且要成為環(huán)江縣出租車公司經(jīng)理。”
“環(huán)江縣出租車公司經(jīng)理?這巴掌大的縣城,誰會去坐出租車?”
“媽,你就是老眼光。那新城建成后,南北將近十來里路,你說有人坐出租車嗎?”
“到那個時候,肯定有人坐,那也是明年年底到后年的事,到時候再辦個出租車公司也不遲呀!”
“媽,這就是尚云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p> “麗寧,你張嘴閉嘴一個尚云,你怎么知道他要辦出租車公司,你難道認識他?”
“當然認識,我們還是好朋友。”
“好朋友?我沒有聽錯吧?”
“媽,真的,今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飯呢!”
“啊?”
“媽,怎么了?”
“你們一起吃飯,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怎么了?”
“如果你們正常交往,我不管,如果你們在談戀愛,就從今晚斷了!”
“為什么?”
“你是正式職工,吃國家飯的,他說到底就是一個打工的,不要看他開這個公司那個公司,說到底都是混飯吃的?!?p> “媽,難道我們上班就不是混飯吃的?”
“我們在為人民服務,無奸不商,那些做生意的,都是奸詐之人?!?p> “媽,如果沒有商人,就像人體沒有了血液,沒有血液的人,還能活嗎?”
“不要給我講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不讓你和他在一起,你不要陷進去。”
“媽,你怎么這么不講理呀!”
“不講理的人是你,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學,你放著公務員不嫁,放著官宦子弟不嫁,偏偏要和一個野蠻、粗俗的尚家河人談什么戀愛!這簡直就是要氣死我和你爸呀!”
“尚家河村人怎么樣了?我偏偏就要嫁給尚家河村人!他野蠻嗎?他粗俗嗎?我就嫁給野蠻和粗俗!”
“你……你這是不讓我活了!”
小小的房間,火藥味越來越濃,在書房看報紙的一位先生放下手中的報紙,走了出來。
“建國,你看她,都是你把她慣的,看她現(xiàn)在都學會頂嘴了!”
“爸,你來評評理?!?p> “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子去吧,母女倆好像仇人一樣,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建國,不是我不好好說,她根本……”
“好了,不要說了,你們的談話我剛才已經(jīng)聽見了,都回到房子反思去,一家人干嗎要弄得烏煙瘴氣的?”
車護士低著頭走進了自己的房子,母親見父親沒有站在自己的立場,抱著頭就哭,父親默默走進了書房,好像剛才的事根本就沒有發(fā)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