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無題
李熏上車站定后,也沒有看到陳嘉樹。
其實可能看到了,也未必認(rèn)得出來。李熏有些近視,卻又不喜歡戴眼鏡。更要命的是,她是重度臉盲患者。哪怕是見過幾次、在一起吃過飯的人,回過頭來再見面,她也認(rèn)不出來。
陳嘉樹本想打個招呼,但這時候車廂內(nèi)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他們之前還隔著幾個人,根本沒法靠近。而且,陳嘉樹還有些擔(dān)心,要是李熏真沒認(rèn)出來自己,那豈不是很尷尬?
他自己到?jīng)]什么,主要是李熏可能會覺得尷尬。
過了環(huán)湖學(xué)生公寓后,車上的人少了很多,陳嘉樹也站到了李熏旁邊。
“啊……”李熏這才看到站在身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的陳嘉樹,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來是誰,在哪兒見過了,于是有些猶豫地說,“你是……”
“陳嘉樹,葉均的同學(xué),之前一起吃過飯……”
“啊,對不起,我……”李熏有些不知所措,白皙細(xì)膩的臉頰上有一層淡淡的紅色。一起吃過飯的人,自己竟然沒認(rèn)出來,實在是太丟臉了。
陳嘉樹倒是無所謂。一起生活過好多年,他太了解李熏了。
“沒事兒。你這是有事兒要出去?”陳嘉樹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嗯對,要出去一下。你來找葉均?”畢竟也才見過兩三次,還不是很熟,李熏沒有解釋出去干什么的意思。
“不是,有別的事情。”
“哦……”
然后便是沉默。
以前陳嘉樹總是覺得自己要是早點認(rèn)識李熏就好了。那樣,在學(xué)生時代就可以彼此陪伴了,也就不用那么孤單了。她走過的路自己陪著一起走,自己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可是,真的很早就遇到了,陳嘉樹卻沒有做好準(zhǔn)備,沒有辦法走近她、陪伴她。
哎,人生啊,果真是重來一遍也不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和李熏揮了揮手,說了聲“拜”,陳嘉樹隨意找了一站下車。
沒有坐車,他打算走回家屬區(qū)那邊。走錯了兩次,不行了很久才回家。一桶泡面加一罐可樂,就算是解決了午飯,之后就鉆進(jìn)了書房里。
何以解憂,唯有讀書。
雙十一是光棍節(jié),這次是梁歡和方哲兩個人出面,組織了一次聚會。不過聚會的范圍擴(kuò)大到整個班,芮宇飛和陳大衛(wèi)則成為特邀嘉賓。這次聚會的氛圍比陳嘉樹組織的那一次更加熱烈,畢竟人更多,愛鬧愛出風(fēng)頭的人也更多。
方哲喝多了,被攙回宿舍后,喊著要跟梁歡表白。但是當(dāng)陳大衛(wèi)真的要去撥電話的時候,他卻又拒絕了,清醒的樣子像是一點酒都沒喝。芮宇飛則明顯和張雯看對了眼,芮宇飛經(jīng)常用宿舍電話給張雯打電話,好像還約出去看過電影。
陳嘉樹和溫雅還是老樣子,大多數(shù)時候短信或者QQ聯(lián)絡(luò),每周會通幾次電話,周末的時候會以視頻的形式見一次。不過最近,他們找到了新的互訴衷腸的方式——發(fā)郵件。
只有陳大衛(wèi)毫無動靜,依舊每天蛋疼無比地唱那首被他改編過的《找朋友》。
…………
十一月下旬的時候,江大的借讀證也辦了下來,此后陳嘉樹就開始了在兩個學(xué)校之間來回往復(fù)的日子。
又一個周六的午后,陳嘉樹斜背著雙肩包,拎著裝滿溫水的保溫杯,鉆進(jìn)了江大的圖書館。江大圖書館很大,有總館和好幾個分館。陳嘉樹經(jīng)常去的是總館,也是江大學(xué)子們口中的新圖書館。
專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分。準(zhǔn)備起身去接開水的時候,感覺到眼前的光線晃動了一下,然后便有人拿著書坐在了對面位置上。
抬頭一看,是李薰。
李薰穿著白色的針織外套,馬尾辮有些隨意地垂在腦后,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就這樣俏生生地出現(xiàn)在陳嘉樹面前。
“啊,你怎么來了?好巧哦。”陳嘉樹有些手足無措,然后又覺得這么說話有些傻。她是江大的學(xué)生,來自己學(xué)校的圖書館不是很正常嗎?反而是自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李薰也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水杯,放在桌子上,輕聲說:“你用的葉均的卡?剛進(jìn)來就看到你了,這次終于沒有臉盲了。”
“不是。葉均的自己要用,我就找了熟人幫忙辦了一張。這里很少看到你?。俊?p> “嗯,我都是借回去在宿舍看……”
正低聲說著話,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男生,從李薰身后走過的時候,把一張粉紅色心形的小紙片放在了李薰旁邊沒打開的書本上。李薰愣了一下,和陳嘉樹眼睛對視了一下,轉(zhuǎn)頭去看那個男生。
那男生已經(jīng)走開了,只看到一個背影。
呵,這小男生還挺羞澀的。
陳嘉樹心中的感覺有些怪異。媳婦兒被人撩了,但自己卻偏偏沒什么立場去憤怒和吃醋。好在李薰看都沒看那紙條一眼,就把紙片揉成了一團(tuán),丟進(jìn)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然后便都安靜下來,各自看書。
這只是一次偶遇和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但陳嘉樹卻覺得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至少這一天離開的時候,兩人交換了手機(jī)號碼和號。此后的一段時間里,陳嘉樹總能和李薰不期而遇,有時候是圖書館,有時候是食堂。
如果身邊有其他人,李薰就跟陳嘉樹打個招呼,像朋友一樣。
如果沒其他人,她則會跟那天一樣,坐在陳嘉樹對面或者身旁,一起吃飯,或者一起看書,也像是朋友一樣。
陳嘉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很渣,一邊和溫雅維持著戀人關(guān)系,一邊心底又藏著李熏。一個是上輩子滿是遺憾的初戀,一個是后來的妻子,紅玫瑰和白玫瑰,真的很難選。
很難選,那就不選,順其自然。
陳嘉樹這樣告訴自己。
…………
轉(zhuǎn)眼間,十一月份過完了,十二月也過了將近一半。
這個月陳嘉樹的姐姐陳嘉佳出了一點事情。
在上班的路上,陳嘉佳遭遇了飛車黨搶劫,電動車上摔了下來,致使左腿小腿骨折。不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但依然讓人后怕。上一世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陳嘉佳不僅遇到搶劫,還因為反抗被捅了兩刀,差點沒命。
現(xiàn)在依然被搶,但只是摔斷腿,結(jié)果已經(jīng)好了很多。
其實在2008年這個時間節(jié)點,在大力整治之后,飛車黨已經(jīng)不多了,但還沒有完全銷聲匿跡。
知道姐姐出事的消息之后,陳嘉樹立刻找輔導(dǎo)員請了假,然后到火車站買了南下粵東的火車票。待到傍晚,陳嘉樹已經(jīng)坐上了去往粵東的列車。
好在不是旺季,臨時買票也還有票。不過已經(jīng)沒有臥鋪,只有硬座了。陳嘉樹只好硬著頭皮,準(zhǔn)備忍受一個夜晚的煎熬。
時下還是2008年,便捷快速的動車和高鐵都還沒有通車,從中部的江城到南邊的粵東,坐火車需要十來個小時。買票也極為不便,必須要到代售點或者火車站去買。
哪怕不是出行的旺季,但車廂內(nèi)依然擁擠。過道和車廂連接處都站的有人。陳嘉樹有些納悶,自己臨時買的票都有座位,他們怎么沒有呢?
不僅擁擠,還有些嘈雜。來回擠動的人流,斗地主的呼喊笑罵聲,手機(jī)公放的網(wǎng)絡(luò)神曲聲,不厭其煩一趟趟叫賣啤酒、飲料、礦泉水、瓜子、花生、八寶粥的小推車,抽煙處不時響起來的打火機(jī)聲音,各種聲音,聲聲入耳、
還有難聞的異味。抽煙處不時傳過來的刺鼻二手煙味,泡面、雞蛋的香味,還有不知道哪里飄過來的腳臭味……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陳嘉樹只覺得胃里一陣陣翻騰。
盡管如此,看到那些沒有座位的人,陳嘉樹又很慶幸。
至少自己不需要站十來個小時。
果然,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
陳嘉樹很難像以前一樣甘之如飴,但又沒什么辦法。只能戴上耳機(jī)閉目養(yǎng)神,既是讓音樂聲來隔絕嘈雜,也是想著能早點睡著,可以忽略掉那些難聞的氣味。
但越想睡,卻反而越睡不著。
就這樣一直閉著眼,清醒到了凌晨。
余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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