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穿好鞋套，戴上手套口罩，法醫(yī)和痕檢員二話不說，就忙活開了。
樓道里，刑警小周拉起一條警戒線，接著去隔壁鄰居家敲門，打聽關(guān)于韓娟和古祥義的消息。
隔壁鄰居告訴他：“韓娟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她男朋友古祥義是跑長途客運的司機，平時不會經(jīng)常在家，而兩人都在家的時候，雖然關(guān)著門，但偶爾也有爭吵的聲音，會從屋里面?zhèn)鞒鰜怼！?p> 小周問：“他們平時爭吵的內(nèi)容是什么？”
鄰居：“這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們每隔幾天，就會吵上一架，吵架的聲音還很大?！?p> 另一個鄰居插嘴：“好像是因為男人賺的錢少，女人不滿意，我有一次路過他們家門口，隱約聽到幾句，女人當(dāng)時好像在罵她男人是窮鬼?！?p> 這么看來，這對情侶間的感情并不怎么樣，甚至可以說，他們都有對對方行兇的動機了。小周心里暗自嘀咕。
另一邊的林杰拿著筆和本子，想從韓娟父母那里獲得一些線索，但韓父韓母哭個不停，最后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他們倆在一起，已經(jīng)好幾年了，都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我們平時也不太管年輕人的生活，真的不清楚?！?p> 林杰又問：“韓娟上一次和你們聯(lián)系，是在什么時候？當(dāng)時她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表現(xiàn)？”
韓父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平時不太會經(jīng)常與我們聯(lián)系，就是每隔幾天，互相打一次電話，上次和她通電話是三四天前，當(dāng)時也沒聽出什么問題......”
對于警察的詢問，他們提供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高濤在旁邊看的直皺眉。
屋內(nèi)的宋法醫(yī)突然喊了一聲：“高隊，來一下?！?p> 高濤馬上走過去，過道里的韓娟父母也手扶著墻，踉踉蹌蹌走到門口，伸頭朝屋里看。
法醫(yī)手里拿著電子尸溫計，說道：“初步檢查下來，死因是后腦被鈍器擊傷，當(dāng)場造成昏厥，又由于傷口持續(xù)大量失血，最后導(dǎo)致死亡。我給死者測量了尸溫，她死亡的時間，應(yīng)該是昨天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
“不對！”高濤馬上打斷了，“昨晚八點多的時候，韓娟還給古祥義打過電話?！?p> “高隊，問題就在這里，死亡時間和案子的某些細(xì)節(jié)方面，產(chǎn)生了矛盾?！?p> 痕檢員拿來一個銀白色手機，在手機的外殼上，貼著幾張漂亮的貼紙，他問門口的韓娟父母：“這是在屋里找到的，你們看看，是不是你女兒的手機？”
“是她的，”韓父點點頭。
痕檢員對高濤說：“高隊，根據(jù)手機上的通話記錄顯示，昨晚8點出頭，韓娟就是用這個手機，給古祥義打了電話，而在昨天下午五點多，她還發(fā)過短信?！?p> “真是見鬼了，死了還能打電話發(fā)信息？”高濤嘀咕一句，回頭對同樣一臉驚詫的林杰說：“你去樓下找劉陽，問問他昨晚接到的那個電話，對方到底是不是韓娟本人？”
“明白，高隊。”
幾分鐘后，林杰回來了：“我問了劉陽，他說當(dāng)時電話那頭確實是韓娟的聲音，不過他們只說了一句話，韓娟就直接掛斷了......”
“也就是說，那時候韓娟有可能是已經(jīng)死了，劉陽聽到的韓娟聲音，是被提前錄了音的，”高濤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又指著桌上的銀白色手機：“但是通話時間記錄做不了假，如果韓娟真的是死于昨天下午，那么我只能這樣理解了，兇手在行兇之前，曾逼著韓娟錄音，又在當(dāng)晚八點多的時候，在這屋里用韓娟的手機打電話給古祥義，同時旁邊還放著錄音機?！?p> 林杰小聲說：“高隊，還有種可能，兇手在昨天下午殺死韓娟后，把手機從這里帶出去，在別的地方躲著，一直等到八點多，用錄音的方式打完電話，又在我們來之前，偷偷潛回來......”
小周馬上反駁：“這種說法太牽強了，假如韓娟真的死于昨天下午，那么兇手就能如此篤定，在未來的幾個小時里，不會有人上門來找她？而且兇手又怎么會知道警方什么時候過來？還能在我們趕來之前，再回到這里放手機？”
高濤同意小周的說法：“你說的有道理，兇手只要拆掉電話卡，找個地方把手機扔掉就行了，沒必要冒那么大的風(fēng)險，再偷偷潛回來，所以我覺得，這手機應(yīng)該就一直留在屋子里，兇手也只來過一次，不會再回來第二次?！?p> 他又走到門口，問外面的鄰居：“這屋里上一次亮燈，或者傳出聲音，是在什么時候，你們有誰注意到嗎？”
幾個鄰居都搖頭：“還真沒注意?！?p> 回到屋里，高濤握著那個手機，又問痕檢員：“在它上面，有沒有留下誰的指紋？”
痕檢員回答：“我已經(jīng)查過了，沒有任何指紋?！?p> “沒有任何指紋？連韓娟本人的也沒有嗎？”
“高隊，韓娟手指上的一層表皮，已經(jīng)被人用利器刮去了?！?p> 高濤愣了愣，馬上走到床邊，彎下腰仔細(xì)觀察。
韓娟的十根手指，一片血肉模糊。
“兇手這么做，目的何在？只是為了讓人找不到指紋？”高濤的眉頭鎖得極深，“他究竟想要隱藏什么？”
痕檢員又說：”這屋里只有兩個腳印，還是很新的那種，應(yīng)該是死者父母剛才進(jìn)屋時留下的。而其他的地方都沒有任何指紋和腳印，肯定是被人刻意擦去了，另外，屋子里的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沒有被翻箱倒柜過，所以我判斷，應(yīng)該不是為了錢財而行兇。”
高濤問：“那就是單純的仇殺了，兇器查到了沒有？”
“沒有，不過死因就是頭部傷口失血過多造成的，”宋法醫(yī)指著韓娟的尸體，又說道：“我認(rèn)為，應(yīng)該馬上進(jìn)行驗尸，這樣可以查出真正的死亡時間，另外還要給她開顱，檢查她頭部的那個致命傷口，而死者又是個年輕女性，不排除生前曾遭受過侵犯，雖然現(xiàn)在她穿著睡衣，但是有可能......”
韓娟的父母還在屋外聽著，兩人馬上叫了起來：“我女兒死的這么慘，你們還要解剖她的尸體，不行！”
宋法醫(yī)走過去，耐心地解釋：“在案件偵破過程工作中，驗尸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這樣能更好地查出死亡細(xì)節(jié)，說不定還能發(fā)現(xiàn)兇手......”
“你們連我女兒的死亡時間都拿不準(zhǔn)，憑什么聽你的！”韓娟的母親大聲哭喊著，“我女兒死的不明不白，你們卻什么都查不出來，還要給她查那個......那個......你們不要臉！”
宋法醫(yī)哭笑不得：“你女兒已經(jīng)死了，我們這么做，是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盡快破案......”
不等對方說完，韓父又跳了起來：“你們查案歸查案，但不許碰我女兒的身子，更不許解剖！”
“兩位，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高濤板著臉，走上前一步：“不驗尸的話，會增加案件偵破的難度，難不成，你們想讓兇手逍遙法外么？”
宋法醫(yī)和幾個刑警耐著性子，解釋了半天，但韓父韓母異常固執(zhí)，不但不同意解剖尸體，更不許法醫(yī)再碰韓娟的身子。
“這叫個什么事兒嘛，”回到屋里后，宋法醫(yī)直嘆氣，又對高濤說：“高隊，死者家屬拒不同意驗尸的話，按照規(guī)定，我們不能硬來。”
高濤想了半天，只能吩咐痕檢員：“你先在屋子里找找看其他線索，”然后又把林杰叫過來：“小林，你再想想辦法，做做死者家屬的思想工作，讓他們同意驗尸，注意說話的態(tài)度和語氣?！?p> 林杰硬著頭皮，領(lǐng)下了這項艱巨的任務(wù)。
痕檢員從勘查箱里拿出一包粉末，在屋子的地板和四周的墻壁上，都小心地涂抹了一些，又取出一臺金屬儀器，打開后，端著儀器在屋里來回地走。
過了幾分鐘，衛(wèi)生間門口的地面和墻上，開始出現(xiàn)大片紫紅色的化學(xué)反應(yīng)。
痕檢員指著那里：“通過紫外線和酚酞的反應(yīng)結(jié)果，這個地方的血漬明顯最多，兇手應(yīng)該就是在這個位置，用鈍器突然擊打韓娟的頭部，導(dǎo)致受害者重傷昏迷，再把她搬到了床上，讓她慢慢流血直到身亡?！?p> 高濤問宋法醫(yī)：“從被鈍器擊中，到完全死亡，一般要多長時間？”
宋法醫(yī)回答：“這個不好說，幾分鐘到幾個小時之間，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希望盡快驗尸，這樣才能查得更清楚，不然，我們會遺漏很多細(xì)節(jié)，導(dǎo)致證據(jù)鏈不完整。”
高濤看了一眼門外的林杰，那里似乎沒有什么進(jìn)展，韓母一直在哭，韓父則是一臉不配合的樣子，甚至隱約傳來幾句：“不許解剖......不能碰我女兒的身子......”
林杰還在據(jù)理力爭，韓父卻劈頭蓋臉扔來了一大堆抱怨和怒斥：“連死亡時間都拿不準(zhǔn)，你們有本事破案嗎？還把古祥義的車禍身亡，這個屎盆子扣到我女兒的頭上，你們這群窩囊廢，還好意思說破案？你們誰敢碰她的身子，我跟他沒完！”
“這么古板又不講理的死者家屬，真叫人大開眼界，看來我今天是白來了，”宋法醫(yī)滿心的無奈，他甩甩袖子，直接走到窗臺邊去看風(fēng)景了。
痕檢員湊到高濤耳邊，小聲說：“他們?nèi)绱藦娪驳鼐芙^驗尸，我甚至都有種懷疑了，會不會就是這夫妻倆個，故意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高濤斜眼掃視門外的韓娟父母，極輕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他多少也有了這個疑心。
林杰突然跑回來，臉上帶著些許興奮：“高隊，我和死者家屬商量了好久，他們現(xiàn)在讓步了，說是只同意讓女法醫(yī)給死者驗尸，但是僅限于檢查身體，還是不能解剖?！?p> “不管怎么說，他們終于有些松口了，小林做的好，”高濤夸了林杰一句，又對痕檢員說：“你的那個猜測，應(yīng)該不成立?！?p> “什么？居然要女法醫(yī)！我這是被性別歧視了？”窗邊的宋法醫(yī)聽到后，幾乎被氣的笑了：“女兒都死了，他們還在顧忌那么多，難道要把市局技鑒處的石若冰專門請過來，讓她處理這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