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十個人匍匐前進著,大概爬了二十多分鐘,洞給人的感覺越來越狹窄。到后面,身子基本伸展不了,給人一種相當壓抑的氣氛。過程中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激動,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洞里有什么聲音,嘰里呱啦的,你說是風(fēng)聲吧?它也不連貫,像是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東西一起發(fā)出的,更古怪的是我問大爺他們聽見沒有,他們都說沒有,稀奇了,莫非我耳朵中邪了?
大爺和他那些伙計也是夠耐得住氣,過程中每個人都一聲不吭,只憑著頭上微弱的燈光臉對腚的摸索著,這盜墓洞挖的可是相當?shù)拈L,陽光早就是照不進來,所以也是陰森森的,也可能真的像鬼片里說的,此地陰氣甚重,我們十個老爺們兒的陽氣都鎮(zhèn)不住。墓穴能在這么深的位置,那斷然不是一般的墓,估計真是我家哪個有名祖宗的大墓,至于是誰,那就只能看到也知道了。
由于洞太小,后面人的視野都被前面的人擋著,所以大爺就要時不時問一下前面領(lǐng)頭的情況,“前面怎么樣,有沒有發(fā)現(xiàn)?”
“還牟,望不到頭兒。”前面打頭陣的人傳來了話,空間很小,我立馬也是聽到了。
“這盜洞怎么這么長嗎?居然還沒看到頭。”我抱怨了一聲,爬的腰都快斷了,畢竟不是干這行的,哪里遭過這罪。這里石頭渣子也不少,膝蓋和手臂都咯破皮了,雖然是小傷,但不斷地和地板摩擦,令我刺撓的很,這種事還不如捅我一刀來的痛快。
“說來的是你,叫苦的也是你,不想去趁早滾!”大爺一個神龍擺尾朝我臉上狠狠踢了一腳,他左腳雖然瘸了,但很明顯練過右腳功夫,看都不看直接精準命中,踢的我鼻子發(fā)酸。
我捂著鼻子說:“大爺,你看你,我不就開個玩笑嘛,都到這兒了,我肯定去呀!”
“算你小子識相!”
但等到他一轉(zhuǎn)頭,我就露出一副咒罵嘴臉,等到出去了,我就告訴奶奶是你逼我來墓中的,我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苑少,恁是不是怕呀?怕就跟俺說一聲,俺給你吼兩嗓子壯壯膽兒?!眲傋釉谖疑砗笳f,也是,小時候我是挺怕黑的。一般都是剛子晚上帶我,我才敢出去玩。不過一回到家就被老妖婆一頓臭罵,她一罵我就哭,我一哭剛子哥就吼兩嗓子逗我樂,那時候是真的把剛子當親兄弟了,只不過多少年不見,這種感覺被我漸漸給淡了?!皠傋痈?,不用了,我也不是小孩兒了。你們前后這么護著我,已經(jīng)怎么夠安全了,哪還會怕黑呀?!?p> “苑少,都怕這墓里不止有黑,要是有腌臜那玩意兒可就麻煩了!”
“我的哥呀,你可別嚇我啊,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蔽覍⑿艑⒁?,剛子也是知道我爺爺輩兒的一些事情。他口里的“腌臜”就是土條子的話,腌臜翻譯來說就是不干凈的東西,其實每個派系的叫法都不同,有些地方就說它們是“粽子”,還有什么大粽子干粽子之分。我們這兒就圖個方便,統(tǒng)稱為腌臜,最直白的說法也就是鬼怪作祟之物,像什么民間傳說的僵尸啊、兇鬼啊、水猴子什么的,都可以說是腌臜。
我聽孫奶奶說,墓中陰氣最盛,遇見什么東西都不奇怪,這要是在墓中遇到了什么巨兇之物,那可真是大麻煩。運氣好點兒的落個殘疾或中邪,這要是時運不濟,自己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而且各種死相都有,淹死的、燒死的、生扒活剝的,小時候聽的我頭皮發(fā)麻。
照理說我也算在城市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是相信科學(xué)的,但這民間有些事情還真的科學(xué)解釋不了。怪力亂神常在老一輩口中津津樂道,你說他是假吧,那都是他們親身經(jīng)歷,說的真真兒的,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
剛子那么一說,讓我原本還行的膽子,一下心有余悸,正要再往前爬,卻感覺頭盔被什么咯了一下。而且接著往前爬,那感覺越來越明顯,咯的我腦震蕩都快出來了。“媽的,什么玩意兒?。 蔽覍嵲谑懿涣肆?,轉(zhuǎn)過身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這燈一照過去,我頓時嚇得像條擱淺的魚,一腳不受控制踢在了剛子哥的身上,我的臉直接和那玩意兒對了個照面。
那咯我的東西不是別的,居然是一堆森森白骨!那一堆白骨全部都嵌在了地表里,就像是活化石一樣,可怕的是上面的白骨覆蓋的面積之大,超乎了我的想象,幾乎肉眼看得到的地方都有都骨頭,這里埋的骨頭數(shù)量可不止十幾個人那么簡單。其中有一個頭骨正壓在了我的上面,我的鼻尖甚至都快戳到它了。那頭顱上的眼鼻三個孔深邃黑暗,像是和我訴說著不公的遭遇,雖說頭骨都是笑臉,但它卻讓我不寒而栗。
我的上下嘴唇不自覺的打顫,這么多尸骨居然只有我發(fā)現(xiàn)了,照這個形式,接下來就是大爺他們?nèi)枷?,剩我一個永遠走不出去。心想完了!這次肯定是遇見鬼打墻了,肯定是遇見鬼打墻了,南無阿彌陀佛!阿門!臨兵斗者!波若菠蘿蜜!我將自己所有知曉的庇佑口訣都默念了一遍。
“苑少,恁咋來,咋不走來?”剛子看我原地不動,跟躺尸了一樣,口中還振振有詞的以為我出了啥事情。
“剛子,你看見沒有,尸……尸骨啊!”我見剛子還看得到我,想起鬼打墻只要其他人還沒消失,抓住些陽氣重的漢子,靠著多陽氣也許就能嚇跑它們。
“害!俺還以為啥哩!苑少,這可是墓啊,沒有尸骨才奇怪哩?!彼ǖ恼f著,我這也才知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甚至不止是他,大爺他們也早發(fā)現(xiàn)了,不過這事兒他們都司空見慣了,所以根本不屑去提,搞的我一個人好像個傻子似的,還以為自己中邪了呢。
我趕忙跟緊上了大爺?shù)碾?,還好沒有拉開太遠,我呼了口氣:“我說大爺,像這事兒你們能不能提前說一下,可把我嚇的不輕啊?!?p> 大爺沒有回我的話,但光看他的腚,我就隱約能感受到他那張臭臉,以及對我深深的不屑。
這時,我頭頂上方的白骨數(shù)量還在增多,不知道的還以為闖進白骨精的老巢了呢。
我背后的包剛好能從這些骨頭的身上擦過,這肉神經(jīng)和包貼在一起,也能感覺到骨頭的輪廓,我只能低著頭不去看他們,就當是來了場墳場馬殺雞!“大爺,這里怎么葬的那么多的人吶?”
大爺說:“普通人的墓斷然不會是這樣,這叫做人殉,只有古代的達官貴人有這種待遇?!?p> 我知道人殉就是找人陪葬的意思,在中國古代的歷史上,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有這習(xí)俗,好像直到清朝才徹底廢除,但我還真是第一次在現(xiàn)實見到這么氣派的殉葬規(guī)模,“這里的人殉規(guī)模少說也有一兩百吧?!?p> “不止,要我說,這里起碼埋了五百具尸體,而且這還只是墓外,墓內(nèi)指不定還會有呢?!?p> “五百具!”我大吃一驚,“天啊!這里面怕不是埋的天王老子吧!要這么多人?!?p> 大爺哼哼一笑:“你還真沒說錯,也許這墓里埋的還真就是天王老子了,古代君王便是天,這幾百具尸體連棺材都沒有,就證明這下面埋著的這位不想他們死的安生,死后無棺無墓,也是孤魂野鬼,地位定然是沒有他高了?!?p> 我皺了皺眉頭,心說這也太無恥了吧,我突然心生憐憫,那些尸骨死的樣子歪七扭八,甚至有些骨頭都斷了。大爺告訴我造成這種結(jié)果只能說他們生前是被活埋的,在過程中不斷掙扎才有了這般人間煉獄的景象。大爺也解答了我的疑惑:這山丘也許就是當年為建墓而修的人造山丘,山丘里可能都是人殉的尸骨,名副其實的尸骨堆山吶。
“到底是誰啊,居然怎么心狠手辣!”
“這種待遇,起碼是個君王級別的人物,苑氏倒也是有一位苑國的君主,他就是當年商朝武丁的兒子。”
“大爺,你該不會是說咱得老祖子文吧?!蔽耶敿捶磻?yīng)過來。
“嗯。”大爺點頭答應(yīng)了一聲,他確實推斷這就是老祖宗的墓,照他這么一說,那可真是不得了,這下面可是一座諸侯之墓,那可是大墓呀。
“不過咱們老祖上也是,怎么這么沒人性啊,要拉那么多人陪葬,找這么好的墓有什么用,害了這么多人命,還積個屁的福?。 ?p> 聽完我的話,大爺又是踹了我一腳,更是用河南話罵我:“恁個信球貨,咋跟恁老祖說話哩,沒有恁老祖會有你!時代的不同,道德標準是一樣的嗎?”
“行了,別再耍嘴皮子了,眼下尸骨越來越多,咱們估計快到,抓緊點兒!”大爺催促了一聲。
我只好閉上嘴巴,面對那些白骨,我也只能默默禱告:一切都是我祖宗做的孽,找誰都不要找我呀!
“噓,前面的先停一下,好像有什么動靜?!贝鬆斖蝗惶肿屛覀兺A讼聛恚車幌戮桶察o了下來,正如他所說的,出現(xiàn)了一種怪聲。而且這怪聲就是我之前察覺的,這下真的確認,不是我幻聽,是真的有什么東西,那聲音細細碎碎,讓我心慌意亂的,我問大爺說:“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清楚啊,前面的,有看見什么東西嗎?”大爺詢問了一聲。
“牟啊,啥東西也沒看著啊?!鼻懊娴娜藙傉f完一句話,突然就傳來了一聲慘叫,我直接被嚇了一激靈,“怎么啦?發(fā)生什么啦!”大爺抬頭看去,但前面擋著著六個人,怎么可能看的見。還不等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聲慘叫,這次是第二個人的,我此時居然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暗想這下完了,剛剛叫的那兩個人定然是兇多吉少了。
那排第三個的已經(jīng)是下破了膽,也還沒看清是什么,就拼命的就是往后退,他這一退另外幾個也慌張起來,可不嘛,就是照這個順序死的。
他們這一亂,我們最后面的幾個又摸不清什么狀況,直接是擠在了一團,變得進無可進,退無可退。接著又是一聲慘叫,第三個人也遇害了,“慌什么,都鎮(zhèn)定些!”大爺努力的想安撫他們,可惜效果不大,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接二連三的起來。
那東西是一個人頭一個人頭的向我們靠近,我聞到的血腥味兒也是越來越重。這空間太狹小,血氣到處彌漫,已經(jīng)是濃郁到吸一口氣就似吞一口血的地步。終于快我們后面的時候,我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感覺死亡在向我一步步靠近。到最后,伙計人數(shù)只剩下了兩個,一瞬間,我突然透過眾人肩膀的縫隙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通體灰不溜秋的,只一閃而過,行動相當迅速,好像還長著許多條腿。
那個視角很快又被擋上了,我立馬換了個方向,想通過其他縫隙觀察。怎知一只眼剛靠過去,那東西打開鰲鉗,順著縫隙就竄了過來。
幸好大爺眼疾手快,一下把我踢開,手中拿出一把小刀就在那東西身上扎了進去,直接是一刀透心涼,插進了它的肚子,奶油似的白色漿液瞬間爆了出來,那味道,就像一股濃稠的丑酸奶令人作嘔,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玩意居然是一只大蟲子!
“不好!是土尸蟞!剛子快往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