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朝此時神色無比嚴(yán)肅,他睜大眼眸看向聞梵音,那雙通透明澈的眼眸犀利無比,仿佛無論什么秘密在他眼里都無法遁形。
不經(jīng)意碰觸到這道視線的幾位少君身體微僵,只是眼神掃過的時間罷了,他們卻強烈有種自己已完全被看透的感覺,從頭到腳,從外表到靈魂,沒有半點隱藏。
王靈均嘴角抽搐了下,無憂更厲害了。
“不要打擾她?!崩钚浅瘒?yán)肅的警告。
那是聞谷主的過去,是哪怕輪回轉(zhuǎn)世也無法忘懷的過去。
竟然攜帶了一個世界的怨恨和祝福,真是平生僅見!
此時的她無疑是危險的,那種不表露在外反而隱藏在骨子里的危險。
觸之即死。
好在不過片刻聞梵音便回過神來,腦中的畫面卻像砂礫上被風(fēng)拂過的字跡,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她看了看還按在李玉恒腦袋上的手,連忙收回來,語氣稍顯無措道:“李先生,您聽我解釋,剛才我真是無意的。不知為何那會兒突然無法自控,冒犯您了?!?p> 李玉恒將臉從飯碗里抬起來,臉上還沾著飯粒,他嘴角抽搐道:“無礙,不過飯很香?!?p> 李星朝忍不住笑出聲,低低嘟囔道:“兄長笨蛋?!眳s是個善良的笨蛋。
李玉恒狐疑的看向那倒霉弟弟:“無憂,你剛才是否說話了?”是不是又罵他笨蛋了?
有一個天底下頂聰明的弟弟壓力很大,打從無憂會說話后,第一句話便是說他笨蛋來著。從此之后,一直夸他聰慧的爹竟然神色復(fù)雜的說他愚鈍。
此后,他徹底體會到有一個如神一般全知的兄弟是何等感覺。
不過,有這么個兄弟庇護(hù)也是真的爽。做生意時將合作伙伴拉過來讓他看一眼,是忠是奸一眼明了。
李星朝無辜的眨眨眼:“沒有,云悅你聽到有人說話嗎?”
楊輕侯:“……剛才你們都開口了。”他避重就輕道。
李玉恒將信將疑的收回視線,又重新開始扒飯。還別說,聞谷主手藝是真的好。
鄭朗月正襟危坐,矜貴的雍容華貴之氣仿若王侯,那清冽的目光落在聞梵音身上,在她發(fā)覺前又收了回來。
他若有所思,這位謝家新認(rèn)回來的姑娘似乎有秘密。
幾人用完飯后,迎秋將東西撤下去,換上了紅棗蜂蜜茶和水果。鼻子輕嗅,淡淡的甜味撩人心弦。
除了李星朝外,其他人一見這些東西便覺嘴里甜膩,齁得慌。
聞梵音微微一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像溪水泛起的輕瀾般溫柔:“楊少君已平安無事,我也恢復(fù)了大半,便為幾位治傷吧?!?p> 鄭朗月的目光在她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劃過,拒絕道:“這等小傷并不礙事,很快便會自行愈合,聞谷主倒是要多休息,好好保重才是?!?p> 王靈均也拒絕道:“子修說的有理?!?p> 他半開玩笑說道:“谷主可要多愛護(hù)自己。有您在,我們相當(dāng)多了好幾條命呢?!?p> 李玉恒贊成道:“沒錯,谷主萬不可累著自己。”
見他們拒絕,聞梵音也不勉強,只是叮囑道:“若察覺到身體不對,立刻前來尋我?!?p> 因都有要事在身,眾人大概聊了會后,便都分散離開。
鄭明舒帶著聞梵音、鄭朗月坐在鄭家游船上,繼續(xù)在上章河探索。
望著游船遠(yuǎn)去,其他人也紛紛告辭離開,楊輕侯看向百無聊賴的拿著狼木雕的李星朝,語氣肯定道:“你知道算計我們那人是誰了?!?p> 李星朝本就沒想過要瞞著好友,聽到這話后,意味不明道:“也許呢?!?p> 見他并未直言,楊輕侯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口中卻不緊不慢道:“無憂記得幫瞬平他們?!?p> 李星朝得意的應(yīng)道:“那當(dāng)然。沒有我,他們可早就沒命了?!?p> “走,我們?nèi)ド险潞游鞅狈较蚩纯??!彼d致勃勃道。
楊輕侯對他的絕對沒有任何異議,抬步便跟他走了。
上章河上,聞梵音站在船頭望著遠(yuǎn)遠(yuǎn)離去的人影沒有出聲,鄭明舒卻按捺不住詢問道:“還記得你之前將瞬平按進(jìn)碗里時發(fā)生的事嗎?”
一提起這事兒,聞梵音耳根開始泛紅,她聲音小小的,帶著絲窘迫拖長了音調(diào)道:“明舒,那會兒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還提這事兒逗我呢。”
鄭明舒緊緊盯著她,見她眼眸清澈干凈,全然沒有靈目狀態(tài)下那般讓人心碎,心里微松。
她眼眸流轉(zhuǎn)間,醉人的眼波好似潺潺流水,風(fēng)華翩然:“還不是你當(dāng)時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被壞人附身了呢?!?p> 聞梵音又是一囧,諾諾道:“我當(dāng)時的行為真的很像壞人?”
她鄭重點頭,見著好友木然的臉,忍不住笑道:“你也不必介懷,當(dāng)時氣勢不錯?!敝苯泳蛧樀迷趫鏊腥瞬桓覄右幌?。
特別是李玉恒,直接就懵了,現(xiàn)在想來確實好笑得緊。
聞梵音嗔怪道:“你啊,凈笑話我。不聊了,我去歇息。你若發(fā)現(xiàn)重要線索,便讓云破來告知我一聲?!?p> “好,不會忘記你的?!编嵜魇鎽?yīng)道。
聞梵音離開后,鄭明舒站在船頭看向上章河水,偶有魚兒躍出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抬頭看了看天色,她盤膝坐下,雙手飛快結(jié)印,一道玄奧的力量籠罩在以她為中心的方圓百里位置,一寸寸搜索著河下。
房間里,聞梵音靠坐在船邊,目光看向外面河水,丹楓、迎秋二人守在門口。
隨著天色暗淡下來,她卻一動不動,好似河面上有特別的東西吸引著她。
天色寸寸擦黑,房間內(nèi)夜明珠的光芒灑下。
聞梵音并未起身,她手中銀針一閃,三塊黑布被銀針挑起蓋在了夜明珠上,房間里霎時一片漆黑。
在這片黑暗里,她終于能沉寂下來,安心去回憶白日那場‘意外’。
那無疑是一場刻骨銘心又深入靈魂的悲慟絕望,哪怕她沒有殘留下丁點記憶,那尖銳的情緒卻一直叫囂著,提醒著她,她失去的不僅是記憶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