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烏黑的穹頂下,安東尼一個人彈著鋼琴。
他一直彈同一支曲子,反反復(fù)復(fù),輕柔神秘,像是情人夜間的低聲的傾述。
“這是愛德華·艾爾加的《夜之鋼琴曲》?!?,灰羽推門走了進(jìn)來,她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臉上帶著一絲淡淡地笑意。
沉浸在鋼琴中的安東尼似乎沒有聽到灰羽的聲音,他眼睛微閉著,睫毛覆在眼瞼上。旋律從他修長的手指間流淌出來,在寬大空曠的房間里打旋。
“如果用來作為一手告別的曲子,會不會有些太低沉了?”,鋼琴曲進(jìn)行到尾聲的時候,灰羽輕聲說道:“一名刺客不應(yīng)該像你這樣多愁善感。”
“我只是感到有點可惜”,曲閉,安東尼將手指從鋼琴上拿開,輕輕地笑著:“這次的刺殺太過簡單了,我還留了好多后手沒能用得上?!?p> “我也感到有點可惜?!保矣疠p聲笑了笑:“沒想到你居然會要求在一名淑女家里過夜,這可不是什么紳士的行為?!?p> “是嗎?”,安東尼合上鋼琴的蓋板,看向灰羽:“一般來說,真正的淑女可不會自稱淑女。”
“也許我是特例?”,灰羽聳了聳肩。
恰好遠(yuǎn)處的房門此刻又被重新打開,身著女仆裝的維斯黑奴正端著一個托盤,從那里擠了進(jìn)來,動作非常優(yōu)雅,完全是熟門熟路的貴族女仆范兒。
“您的紅茶?!?p> 女仆迅速地將茶具放好,為安東尼與灰羽分別倒上一杯散發(fā)著濃濃香氣的紅茶,然后拿走托盤,安靜的站在兩人的身后。
但是城堡的主人并沒有給女仆侍奉的機(jī)會,她伸手托起紅茶的杯盞,冷聲道:“退下吧,我和客人還有些事情需要商談?!?p> “是?!?p> 女仆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便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
“您的眼睛好像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關(guān)上門后,灰羽看向?qū)γ娴陌矕|尼,忍不住笑道。
“嘖!”,安東尼撓了撓頭:“雖然說上次已經(jīng)感慨過一次了,但是我還是得說一句維斯黑奴的腿真的很長啊!”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讓她跟你回家去慢慢觀賞?!?,灰羽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那倒不用?!保矕|尼低頭喝了一口紅茶,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話題:“不愧是‘獻(xiàn)給世界的禮物’,這樣頂級的紅茶我還是第一次享受過。”
灰羽笑了笑,也喝了一口紅茶,但并沒有評論紅茶的口味,而是平淡地開口:“那么,尊敬的‘七月皇帝’,您現(xiàn)在可以頒布您的旨意了?!?p> 安東尼放下杯子,搖了搖頭,看向四周。
這是一個裝潢很簡潔的書房,木質(zhì)地板上鋪著印花羊毛地毯,卡其布的沙發(fā),因為很少有客人來而蓋著沙發(fā)套。
四壁只掛了幾幅名家油畫,雖然看上去簡陋,但這些畫確實是真跡。
不大的房間里,處處透露出一股優(yōu)雅而高貴的氣質(zhì)。
“你在看什么?”,灰羽有些不解地問道。
“沒什么?!?,安東尼笑了笑,他將修長的手指放在鋼琴上,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我的旨意很復(fù)雜,但是執(zhí)行起來并不算困難?!?p> “第一,這是一件關(guān)于人員方面的事,我需要十名頂尖的刺客,他們需要有百分之百的忠誠能夠為我所用?!?p> “第二,是關(guān)于情報方面的事,我需要有關(guān)奧古斯都大帝的信息,越詳細(xì)越好,特別是關(guān)于‘機(jī)械師’魔藥方面的?!?p> “第三,是關(guān)于你的事。”,說到這里,安東尼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面椅子上悠閑喝著紅茶的灰羽:“我想要知道那些傳聞是不是真實的?!?p> “你指的是什么傳聞?”,灰羽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如果是和我父親有關(guān)的傳聞,那么恕我無可奉告。”
“和你有關(guān)的?!?,安東尼看著灰羽的眼睛:“聽說你被某位神明詛咒過,這一生都無法踏出腳下的黑天鵝莊園?”
“這是一件真實的事情。”,灰羽點了點頭:“只要我靠近灰天鵝莊園邊緣的十米處,天上就會有烏云開始聚集,而在五米左右的距離,就會有輕微的閃電落在我的頭上,至于更近一步的話,我還沒有試過。”
“這樣么?”,安東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那你之前說過,要和我一起去維林諾......”
“會有機(jī)會的?!保矣饟狭藫项^,碧藍(lán)色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悵惘:“既然是詛咒,那么就有解開的辦法,對于這個事情,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些頭緒。”
“好”,安東尼沒再追究,他輕聲笑了笑:“如果你能從莊園里出來的話,可以到紐卡斯?fàn)柣蛘哌_(dá)靈頓郡來玩,那兩個地方我都有自己的房產(chǎn)。秋天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帶你去打獵?!?p> “嗯?你在那兩個地方都有房產(chǎn)?”,聽到安東尼的話語,灰羽突然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只是一個落魄家族的私生子......”
安東尼攤了攤手:“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我很窮吧?”
“可你不是從維林諾被流放過來的么...”,灰羽意識到自己以前似乎對這個年輕人有著什么誤解。
“相比于維林諾的那些家伙我其實并不算有錢。”,安東尼臉上露出了無奈地笑容:“但是如果在弗侖薩的話,應(yīng)該就不太一樣了?!?p> “好的我明白了?!?p> 灰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jié),畢竟她對金錢這種東西本身也不是很敏感,她所在意的其實只是安東尼許諾帶她出去打獵而已。
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未離開過黑天鵝莊園的她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是據(jù)她那位早逝的父親說,那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至于你說的另外兩件事情,我會以信件的方式寄給各個家族,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多在三天之內(nèi),你的旨意就會得到回報。”,灰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杯中的紅茶喝的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底:“那么,祝你好運,安東尼先生。”
“明天的行程對你來說應(yīng)該并不算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