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到了。
依然是一個好天氣。
據(jù)劉濟等人說，這樣的好天氣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不短一段時間，但對農(nóng)民來說，卻并不希望總是如此，因為這意味著沒有雨水，意味著旱災。
說看起來今年可能又會是一個干旱之年，靠天吃飯的農(nóng)戶又得要遭殃。
近幾年的雨水都偏少，作物欠收嚴重，民眾生活越來越困苦，偏偏官府的賦稅不減反增，于是越來越多的人活不下去，被逼到或者落草為寇，或者逃亡。
往南逃，過淮河渡長江到江南，那里遠比金國富庶，哪怕是要飯，也總能保下一條命。
……
初四的上午，劉濟忙著帶人將采買來的物資運出城再運到山里，無所事事的江辰則在孫恒的陪伴下在濰州城的街道上閑逛。
“孫恒啊，你知道濰州首富是誰么？”
某一刻，一位渾身香噴噴的漂亮小娘子擦身而過，江辰陶醉地重重嗅了幾口，然后轉(zhuǎn)向身旁的孫恒，拋出了這個突兀的奇怪問題。
“首富？”
“對，就是最有錢的人?！?p> 孫恒皺眉想了想，回道：“這哪知道，誰也不會把自己有多少錢告訴別人啊，不過……我覺著吳啟和吳員外一定是首富之一。”
江辰陡然來了莫大的興趣。
“你認識？”
“不啊，只是聽說過而已，這等人，我咋可能認識嘛?！?p> “哦，那你把知道的他的情況說給我聽聽。”
孫恒又想了想，然后道：“吳家祖上就是大地主啊，現(xiàn)在更加了不得了，不說其它產(chǎn)業(yè)，只說田地，吳家有良田近千頃，靠他家吃飯的佃戶不計其數(shù)。且不僅是家產(chǎn)錢財，吳啟和還有權(quán)有勢，他女兒是統(tǒng)軍使兒子的寵妾，在濰州地界，哪怕是刺史或是猛安，對吳家也是客客氣氣的?！?p> “行！”江辰笑了，拍了拍孫恒的肩，“就他了，咱們現(xiàn)在去會會這位吳員外。”
孫恒一愣，隨即撓著頭道：“咱們……他哪是咱們說見就能見的啊，而且吳府并不在濰州城里，在城外呢，挺遠的。”
江辰有些失望。
不過還好，之后孫恒提到，吳啟和的親妹妹家好像就在濰州城里，也是一個大戶，并且其兒子、也即是吳啟和的親外甥，此人名叫徐坤，乃是城中一知名紈绔。
于是江辰?jīng)Q定去一趟，現(xiàn)在就去，會一會這位吳外甥。
“這是……好端端的這是要干啥呢？”孫恒不解且好奇問著。
江辰的微笑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意味。
“有個詞叫未雨綢繆，意思是要在下雨前修繕房屋。有些事，我們必須先把準備工作做好，免得事情發(fā)生時措手不及?！?p> ……
到了中午的時候，江辰終于來到徐家，然后以來自南朝的客商之名，成功見到了徐坤——他才不想見徐坤的父母，見了沒啥用，況且也未必見得著。
他是一個人來的，孫恒怕被人認出來，沒跟來。
徐坤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據(jù)說這位仗著舅家的勢，不知造下過多少孽，像是什么欺行霸市、好勇斗狠更是家常便飯。
“……在下姓江名辰，是從南朝過來的客商，冒昧拜訪徐兄呢，一來是想混個臉熟；二來也是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一起合作的生財之道。”
徐坤的目光在江辰身上上下游蕩，片刻后，歪著頭狐疑嘀咕著。
“果真是南朝來的客商？”
“確實是，聽聞興隆解庫的韓二娘在這邊的生意做得很紅火，便偷摸過來看看，所以冒昧登門了?！?p> “興隆解庫？對對，好像確實聽過韓二娘這個名字，也是南朝來的。只是……做生意找我干嘛？我又不做生意，也不會做生意?！?p> 江辰呵呵笑著，抱拳道：“徐兄說笑了，誰也不是天生就做生意、會做生意的，總歸都有個第一次。再者說，徐兄有吳員外那樣的親舅舅，只要想做生意，啥樣的生意做不得、做不好？”
“敢情是沖我舅來的！”徐坤一拍大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懊靼琢?，你跟我做生意是假，想通過我結(jié)識我娘舅才是真，對吧？”
江辰心道這貨還算有些眼力見兒。
也開始上套了！
“實不相瞞，在下到濰州的第一天便聽到吳員外的大名，確實是希望結(jié)識的，可惜沒有門路。這樣，若是徐兄能代為引見并且美言幾句呢，他日只要生意能夠做成，必少不了兄的干股?！?p> 徐坤骨碌轉(zhuǎn)著眼珠子，面露沉思之色，半晌后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僅立刻坐正了身體，就連眼睛都似在放著光。
“你既是南朝客商，那可認識周虎？”
“周虎？這名字太常見了，什么身份？”
“你們南朝的武狀元周虎啊?！?p> “呃……徐兄與他有怨？”
“沒有，他在南我在北，都不認識，哪來的怨。之所以提他呢，是因為他既是武狀元，那武藝肯定很高，我要讓他過來替我揍人。”
“揍誰？以徐兄的能耐，想要揍個人還需如此麻煩？”
徐坤伸出右手揮了揮，咬牙切齒道：“是一個女人，我吃了很大的虧?？伤渌嚭芨撸柗Q打遍天下無敵手，，一般人莫說打，連她身都近不了，只能請武狀元這樣的高手過來，看能不能揍扒她了。不把這娘們制服并且弄上床難消我心頭之恨！”
那只揮動的右手似乎有些僵硬、不自然。
江辰忽然聯(lián)想到來之前曾打聽到的一個消息。
說是在數(shù)月前，徐坤見到一位孤身的年輕貌美小娘子，便與狐朋狗友們上前調(diào)戲，哪知人家是個硬到不能再硬的硬茬，三下五除二便把這些地痞無賴全打趴在地。
罪魁禍首徐坤的右胳膊被硬生生扭斷了——據(jù)說徐坤是伸右手調(diào)戲的。
還說那小娘子打完人后就消失了，之后再無消息，似乎并未因此事受到什么影響。
現(xiàn)在看這只不自然的右手，似乎確實斷過。
徐坤還說什么打遍天下無敵手……
江辰忽然心頭一顫。
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那年輕貌美的小娘子是誰了。
一個青史留名的巾幗英雄，一個曾被他當作偶像崇拜的女人！
只是，這個時代真有那種飛檐走壁的武功嗎？
“抱歉了徐兄，在下與那周狀元素不相識?！?p> “沒關(guān)系，人找人總歸能認識的。反正你若想結(jié)識我娘舅呢，讓周狀元來替我打一架是前提，否則休想，只要我去跟我舅說一聲，不管你找誰都沒用，連吳家的門都進不了?！?p> 江辰裝模作樣地沉吟半晌，最終笑瞇瞇地拱了拱手。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能在將來需要時，有一個再合理不過的理由接見徐坤。
“行，那小弟先考慮考慮怎么才能與那周虎攀上關(guān)系吧，過幾天親自登門給徐兄答復，如何？”
“好好，盡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