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誰是小雜種?
沈言蹊考慮著有些時日沒有見到宴弘毅了,不知道那個小少年過得怎么樣。
結(jié)束了一邊的勞作之后,吃完晚飯,她便帶著一碟芙蓉糕往宴弘毅的住所去。
因為他住的院子早已荒廢,沒有起名,所以入府不久的人都不知道還有小少爺這么個人的存在。
往日里,那間破舊的院子都是安安靜靜的。可是今日不同。還不等她靠近院門,便聽到里面?zhèn)鞒鲆魂囖陕涑靶Φ穆曇簟?p> “哈哈,就是個小廢物!縮頭烏龜!打不還手,罵不還口?!?p> “可能腦子也傻了吧。不然,下次帶一些豬食過來,看他吃不吃?”
“這個主意好!哈哈哈,反正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平時陰森森的,看著就膈應(yīng)人。”
“來!從大爺我的襠下鉆過去,大爺就不讓你吃豬食,如何?”
“鉆!鉆!鉆!”
一群人大笑著,起哄著,全然不在意眼前蜷縮在墻角的單薄少年通紅的眼圈。
······
“你們在做什么!”沈言蹊從門洞里看到宴弘毅青一塊紫一塊的臉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抄起一塊磚頭,當(dāng)即就沖了進(jìn)去,對著人群一頓亂打,也不管有沒有打著。
里面五六個小廝模樣的男孩。
為首的年齡也不大,不過勝在身材壯碩,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頭小牛一樣。他是宴府張管家在路邊撿的干兒子,名叫張麟,在府里當(dāng)家丁護(hù)衛(wèi)各個院落的安全。因為他干爹的緣故,所以他在下人面前幾乎是橫著走的。
剛才提議讓宴弘毅鉆褲襠的就是他。只見他一只腳踩在石桌上,趾高氣揚地咧嘴大笑,全然一副狗仗人勢的囂張樣兒。
“你有是個什么東西?敢管大爺我的事?”張麟當(dāng)即指著沈言蹊怒喝。
沈言蹊擋在宴弘毅身前,拿著磚頭不屑地說道:“張麟,你知道你欺侮的是誰么?”
張麟自然是知曉的,“不過是個沒人要的賤胚子罷了!”
“你好大的膽子!”沈言蹊的聲音不覺拔高了幾個度,“不管他如何不得勢,他終歸是府里的小少爺。他是主,你是仆。你欺辱他,莫不是要反了不成?”
“我便是欺負(fù)了他,那又如何?誰會管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若不是當(dāng)年老爺仁慈,說不定他早就和他那個下賤的娘一樣,被野狗給啃了?!睆堶氪笮Γ罢f的好聽些是小少爺,說的不好聽,不過就是個來路不明的小雜種罷了!”
宴弘毅努力忍耐著心中的怒火,連嘴唇被咬爛了也渾然沒有覺察。鮮血從他的嘴角滑下,他的雙眸中,血絲爬滿了整個眼球,看著如同從地獄爬出的野鬼一般可怖。
就在他不愿再示弱,想要沖出來和那些羞辱他的人同歸于盡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掌心貼在了他的頭頂上。少女干凈清冽的香味撲入鼻翼,如同春天柔和的暖風(fēng),生生將他心底的暴戾壓了下去。
沒由來的,他竟然有些貪戀這樣短暫的、又觸不可及的溫暖,忍不住想要將之占為己有。
頭頂上方傳來女子冷清的笑聲,“張麟,你可敢與我到二爺面前走一遭,將今日所說的話再復(fù)述一遍?看看到底誰才是來路不明的小雜種?”
大家都知道張麟是被他父母扔在路邊不要的。沈言蹊含沙射影,就是再蠢的人,也能聽懂話里的意思。
張麟頓時臉色鐵青。沙包大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隨時要砸在對方的臉上一樣。
“張麟,你可想清楚。你若是再動他一根汗毛,我就是拼死也要鬧到二爺面前,將你的胡作非為悉數(shù)說了去!想來你也是知道二爺?shù)氖侄蔚?。他就是再不在意這個弟弟,但到底也不會允許你這般打宴府的臉面。”
看沈言蹊這般不怕死的樣子,張麟身后的幾個人有些發(fā)憷了。說罷了,他們也不過是府里無足輕重的下人,不像張麟有個管家爹護(hù)著。若真被這個小丫鬟告到了二爺面前,倒霉的還是他們。
想著二爺以往懲罰觸犯家規(guī)的下人的手段,不是被打斷腿扔到后山狼堆里自生自滅,就是找來人牙子賣到最低賤的勾欄供人玩弄。反正大凡惹他不高興的,最后都沒有好下場。
眾人不禁心底發(fā)顫。
“大哥,要不還是算了吧?若真的被二爺知道了,怕是得不償失。”有人悄悄地勸張麟。
張麟也知道,這件事不能鬧到二爺那邊。可是他在這些人面前趾高氣揚慣了的,就這么算了,他的面子就沒處擱了啊。
偏在這個時候,那個挑釁他的小丫鬟還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與他互瞪。
張麟氣得頭頂冒煙。
身后的小少年身體疼痛忍耐到了邊緣,唇邊溢出一聲低吟,又被他咬唇止住了。
沈言蹊便不再與張麟較量,索性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要不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我不去二爺面前告狀了,你也不要再欺負(fù)小少爺了,咱們就當(dāng)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怎么樣?這盤芙蓉糕就當(dāng)做咱們握手言和的禮物了?!闭f著,沈言蹊就把放在一邊的芙蓉糕端出來,遞到張麟面前。
張麟暗中松了一口氣。礙于面子,他一手打翻了沈言蹊手中的芙蓉糕,惡狠狠地威脅道:“今天放過你們!下次可不要落在大爺我的手上,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轉(zhuǎn)身帶著一群小弟離開了庭院。經(jīng)過大門邊上時,還不解氣似的踹了一腳木門。木門本就破敗不堪,被這一踹,更是晃晃悠悠、搖搖欲墜了。
目送張麟等人完全消失,沈言蹊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身瞧著宴弘毅臉上身上的傷。
“嘶。”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群王八蛋下手怎么這么重!”
“你又來管我做什么?”不是半個多月都沒有理他了么?他以為她被自己氣走了呢。
“不管你,你今天就死了?!鄙蜓怎铔]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將小少年扶到了一邊的石凳上,進(jìn)屋倒了一杯水給他喝。屋內(nèi)空蕩蕩的,桌子椅子雖然不臟,但是也破破爛爛的。沈言蹊無聲的嘆了口氣。
“除了臉上,身上可有受傷?”她問。
本來想說沒有的,但在沈言蹊澄澈且關(guān)切的目光下,他還是說出了實話,“手臂和腿上也疼?!?p> “等著,我去找大夫幫你拿些藥回來?!鄙蜓怎璧降走€是心軟了,“原本這些芙蓉糕也是特地拿來給你吃的,可惜弄臟了,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