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倔驢和尚
“聶先生,快醒醒?!?p> 紅梧輕輕推了推聶恒,把他叫醒。
“到了嗎?”
聶恒揉揉眼,有些依依不舍的從紅梧腿上離開。
“沒有,聶先生,有人把我們攔住了。”
唉……
咋出個門都能遇到事。
聶恒有些無語自己的運氣。
“是仇家還是?”
“聶先生,我說不清,你自己出去看看吧。”
紅梧的表情也不像是很緊張的樣子。
聶恒疑惑著下了馬車,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名僧侶,不過沒穿袈裟,而是穿著尋常農(nóng)家布衣。
在他前面,鐵貴四人趴倒在地,被揍得鼻青臉腫,不過看上去都是些皮外傷。
“他攔住我們,說是要化緣,我給了他銀子他卻不要,問他要什么,卻也不說,只是攔著不讓我們過去?!?p> “于是鐵貴他們就動起手來,結(jié)果一下子就被打趴下了,不過他也沒再做什么激進(jìn)的事?!?p> 紅梧在一旁解釋著。
聞言,聶恒揉揉眉心,頗感無奈。
自己這邊是土匪!土匪!
怎么土匪還有被人攔截的道理?
不過能把鐵貴他們揍成這樣卻又不傷根骨,此人不一般啊。
“你先把鐵貴他們扶起來,我去會會他。”
聶恒走上前去,行了一禮,算是打過招呼,那僧人也恭敬回禮。
“這位僧哥,我們欠你東西嗎?”
“不曾?!?p> “這條路是你的嗎?”
“非也?!?p> “那你攔著我們干嘛?”
“……”
那僧人突然間就不回話了,執(zhí)拗的站著。
……
這禿驢咋不跟劇情走?。?p> 不應(yīng)該是我跟你一番激烈辯論,你自知理虧然后退去嗎?
這一副學(xué)了閉口禪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閉口禪還有開關(guān)的?
這年代,僧人比土匪還流氓的嗎?
聶恒心里窩起火來,最煩這種裝聾作啞之輩。
“這位兄弟,誰讓你來的?”
沉默片刻,聶恒覺得還是要以理服人。
畢竟,打不過……
“無人,只是貧僧隨心而行?!?p> 嘿,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回話了,聶恒還以為他死也不會說話了。
想了想,聶恒又問道:“你是什么境界?”
“貧僧佛門四品,空門境?!?p> 原來佛門四品叫空門境,幸好自己沒跟他動手。
聶恒點點頭,這僧人卻也誠懇,一般來說個人的修為境界都是很保密的,很少與外人透露。
于是,這就輪到聶恒頭疼了。
這僧人比自己強,還比自己講理,這咋辦嘛。
“敢問閣下怎么稱呼?”
“貧僧入佛門時道號修緣,后來被方丈逐出寺廟時改成了倔驢?!?p> 聶恒眼角一抽。
“你們那……方丈,看人真準(zhǔn)!”
“阿彌陀佛?!?p> 倔驢和尚念了聲佛號,又恢復(fù)沉默不語的狀態(tài)。
此時,太陽已至正午,期間陸續(xù)有幾對人馬路過,可倔驢和尚一動不動,似乎就認(rèn)準(zhǔn)了聶恒一行人。
難不成這家伙是來找自己的?
倔驢和尚行事怪誕,所說自己等人跟佛門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好像也就癲狂道人給的舍利了。
“倔驢,你看看你要找的是不是我?”
聞言,倔驢和尚伸出手來摁在聶恒肩頭,眸中一亮,卻又搖搖頭。
“施主與我佛門有緣,卻不是與我?!?p> 不是我?
聶恒這下人麻了,總不能被這和尚堵到天荒地老吧?
“你再看看,是這人不?”
聶恒把鐵貴拉了過來。
“非也?!?p> 于是他又把孫壯拉了過來。
“那這個呢?”
“非也?!?p> ……
虎頭寨的漢子被聶恒一一拉過來,可那倔驢和尚從頭到尾就只會說那一句“非也”。
“倔驢,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故意來找茬的啊?”
聶恒在最頑固的老學(xué)究面前都還能溝通一番,但面對倔驢和尚,卻是半點方法也沒有。
“佛門中人,不打誑語。”
你都被逐出寺廟了,還佛門中人呢。
說你是流氓都有些詞不達(dá)意。
聶恒在心中默默吐槽。
然后一轉(zhuǎn)眼,看見紅梧在馬車上,同樣保持著與自己一樣的郁悶表情。
難道……
“紅梧,你過來,讓這倔驢看一眼,也好讓他死心了?!?p> 紅梧依言來到聶恒身邊,很乖巧的站著。
“我們就剩這一人了,趕緊看完讓我們離開?!?p> 倔驢和尚沒有理會聶恒,他同前幾次一樣伸出手去,不過卻因紅梧是女身,所以他只是隔空一點。
“阿彌陀佛——”
僅是輕輕一點,倔驢和尚登時兩眼緊閉,灼灼熱淚滑落。
“我靠?!?p> 聶恒驚訝的后退幾步,看看紅梧,又看看倔驢和尚,心中一下子閃過十幾種敢于突破封建禮教束縛、為了愛情至死不渝的劇本故事來。
不僅是聶恒,就連鐵貴等人也驚訝的看著紅梧,他們也算是看著紅梧長大的,眼前的場景有些突破想象空間了。
“我……”
紅梧有些局促不安,她第一次見到這和尚,哪知道他怎么就哭了。
“倔驢,你這是走的什么劇本?”
聶恒擋在紅梧身前,把倔驢和尚伸出的手給按了回去。
“阿彌陀佛,請原諒貧僧失禮了。”倔驢和尚鞠了一躬,起身時淚水已經(jīng)消失,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你找紅梧,有事?”
倔驢和尚點點頭,算是承認(rèn),但又不開口解釋。
只是右手腕一翻,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串佛珠,看上去平平無奇,無甚特色。
他走到紅梧面前,把佛珠遞了過去,說道:“這是姑娘的……父親,留下的?!?p> 父親?
紅梧被突如其來的,陌生的詞匯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虎頭寨內(nèi)大半部分人都是孤兒,早已習(xí)慣了這一點,也不曾對自己的身世有過探究。
如今倔驢和尚搞來這么一出,她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辦。
“收下吧,這和尚應(yīng)該算靠譜的?!?p> 見紅梧柔弱的目光看向自己,聶恒點點頭回應(yīng)。
在紅梧收下佛珠后,倔驢和尚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在原地掐起手印。
“你干什么?”
聶恒大踏步上前,鐵貴等人也紛紛要沖過來,然而剛一抬步,便動彈不得。
只見那倔驢和尚佛印層層疊疊,玄奧無比的佛文從掌中飄出。
聶恒感覺自己身體中從未動彈的佛門舍利在這一刻變得滾燙起來。
一道有異于靈氣的能量從丹田內(nèi)竄出,不受控制的一路向上。
下一刻,聶恒雙眸中綻出一道金光,整個瞳孔變成了金黃色。
他看到紅梧身上有一根胳膊粗的黑色能量柱筆直沖天,不知連接到了何方。
而倔驢和尚所打出的一道道佛文疊加在黑色能量柱上,竟令得柱子逐漸脫離紅梧,朝倔驢和尚改道而去。
黑色能量柱被秘法所轉(zhuǎn)移,完完全全的接通給了倔驢和尚。
只見他豐潤臉頰瞬間凹陷,僅一瞬間,軀體便成皮包骨。
“阿……彌……陀……佛”
倔驢和尚兩腿一軟,癱坐在地,艱難的念了一聲佛號。
“你……這是怎么了?”
在倔驢和尚施法結(jié)束后,聶恒等人終于能夠動彈,他趕忙上前查看起倔驢和尚的狀況來。
只要不是豬,都應(yīng)該能知道剛才倔驢和尚顯然做了一件對自身極其受損的事情。
“貧僧……還死不掉?!?p> 他拿出一瓶丹藥,連吃了四五粒,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紅梧,快謝謝大師。”
聶恒剛才從紅梧身上看到的黑色能量柱雖然沒有任何的波動,但不用想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東西。
而且倔驢和尚看上去付出極大,紅梧有必要謝謝人家。
“多謝大師。”
紅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雖然不知道倔驢和尚做了什么,但就在剛才,她有種骨刺拔除的微弱感覺。
隨后,倔驢和尚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沒必要叫我大師,我只是行云流水一孤僧?!?p> 倔驢和尚擺擺手。
“大師,現(xiàn)在方便解釋下不?”
“……”
見到倔驢和尚這樣子,聶恒就知道他的閉口禪開關(guān)又打開了。
“貧僧……與你算是有緣分,與這位紅梧姑娘,則是有因果?!?p> 似是覺得此時沉默不太好,倔驢和尚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
“可我從小在寨子里長大,沒見過大師?!奔t梧仔細(xì)回想后說道。
“阿彌陀佛?!?p> 倔驢和尚搖搖頭,這下是真啟動閉口禪開關(guān)了。
見狀,聶恒只得把他扶上馬車,不過車廂狹小,只能兩人在內(nèi)。
于是無辜的鐵貴就被塞了進(jìn)去,馬車交由紅梧駕駛,聶恒靠著車廂坐在一旁。
被倔驢和尚耽擱了大半天的車隊,這時終于繼續(xù)上路。
看來,今晚要住城里了。
聶恒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