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告狀
稍晚些的時候，黛紇帶著江舒珧進了宮。
昌文帝此時還在為陳到告狀的事情頭痛。
陳到幾乎是剛離開矚天門就回家換了官服，隨后匆匆忙忙的進宮。粟林看到前來求見的陳到，眉頭一皺，心想著孫子又要來告狀了，又不知道哪個倒霉蛋倒霉。
“粟大官，勞煩通傳下陛下，下官有要事稟告?！标惖揭谎矍埔娏苏胪锩孀叩乃诹郑泵白?。
粟林此時只痛恨自己為什么非要到外面?zhèn)z透氣，好好的看昌文帝剛寫的字不好嗎？雖然皇帝寫的字的確不太好看，但勝在不用面對這個破落戶啊。
粟林只好假裝剛看到他，打了個躬，問道：“陳樞密使可是有什么要緊事，瞧您這一頭汗，快些擦擦?！彼诹譀]好意思說，你這一身汗臭味兒，別說是進去見皇帝，連我都嫌棄你。
陳到只好扯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黃豆汗，恭恭敬敬餓說道：“多謝粟大官關懷，只是下官實在有急事要稟告，煩請通報下吧?！?p> 粟林沒法兒，只好轉(zhuǎn)身去請命，隨后出來領著陳到進去。
昌文帝每次見到陳到就有點不耐煩，說是討厭，但不至于。畢竟陳到當年二甲傳艫的文章舉朝贊嘆，作為同期的新科狀元都沒有他升職升得快。這個人雖懂為官之道，卻又十分有才干，唯一不足就是嘴太碎，同僚給他娶了個諢號叫“南門原著”。
只因為長汲南邊是征麾門，往前再走五里地是民間的浣衣局，富家太太的衣服都往這兒送，于是便有一大群老少婦人聚在一起，他家長你家短的，長汲哪家干了啥他們都知道。同僚都覺得陳到的形象作為跟他們并無異常，今天說這個明天說那個的，久而久之“南門原著”就叫開了。唯一不知道的只有陳到，畢竟他摳得很，衣服什么的都是不會拿出去洗的。
此時昌文帝寫字的興致正在頭上，手氣筆落一頓揮毫，一個好字落在紙上，就要起筆。正好要收尾，陳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變拜邊喊：
“官家，宰相大姑娘行為失當，不宜為縣主，請官家收回成命。”
昌文帝本來信心滿滿的一個好字，被陳到這么一吼，收尾沒收好，心中氣結(jié)，隨后將筆一扔。坐在蟠桃盤龍?zhí)珟熞紊蠚夤墓牡暮攘吮洳?，隨后抬眼一瞪陳到，陳到埋著頭，沒看到。
“朕還要寫字呢！你咋咋?；＿M來成何體統(tǒng)，你毀了朕的字，若說的事情沒有字重要，朕砸死你！”
陳到心知皇帝此時氣結(jié)，但懷著一顆忠君之心的他應當不畏強權，于是繼續(xù)趴著，許是跑的太急又突然跪著有點頭暈，把今早在矚天門的所見所聞說完的時候，汗滴著把跪下那一片全打濕了。
昌文帝坐著看不到陳到現(xiàn)在的狀況，心里的氣稍下去了些。黛紇跟江舒珧去歲因為給他過龍誕鬧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當時還感慨兩個孩子因為自己鬧出了這么勞命傷財?shù)氖虑?，狠狠的懲罰了他們一番，自己也連著跟大娘娘吃了一個月素。突然想到大娘娘自己又有點想哭，大娘娘并非生身母親，卻依舊當自己親兒子教導。幼年時期的場景仿佛又在眼前，大娘娘最知道自己心內(nèi)所想，昌文帝有時候都在想，大娘娘是自己親生母親該多好。
一時之間想的有點遠，差點忘記了跪在下面的陳到，昌文帝清了清嗓子，叫他起來說話。結(jié)果這一叫確是沒有回音。粟林趕緊上前去拉他，結(jié)果這一拉陳到順勢跟著倒在地上。驚的粟林趕緊叫身邊的小內(nèi)侍去叫太醫(yī)。
這邊太醫(yī)緊趕慢趕的來到不閑齋，伸手把了把陳到的脈，回頭給粟林說是因為陳到本身就氣血不足，匆忙進宮氣急又過于勞累，氣血滯留引起的暈厥，通風處休息一會兒，醒來喝點黃芪水便好。于是在粟林的吩咐下讓去抓點黃芪給他煎水，轉(zhuǎn)頭又問昌文帝該怎么辦。
昌文帝又氣又憂，本來是好好寫字結(jié)果闖進來這么個潑皮，話沒說透還暈倒在自己書齋，傳出去還不得說是自己苛待官員。氣不打一出來的朝著粟林呵斥著：“怎么辦，吾能知道怎么辦！給他弄偏廳去，什么時候醒了什么時候叫吾。吾還要寫字呢，出去！”
粟林被吼得趕緊叫人給他抬到了偏廳，留了個小內(nèi)侍在旁邊照看，說是醒了給他喝黃芪，然后道不閑齋去。
昌文帝見這些惱人的走了以后，練字的興趣全無，只好拿著折子挨著看。每天的休息時間只有5個鐘頭，以前大娘娘在的時候老是勸自己不用這么勞累，術業(yè)有專攻，昌文帝當了皇帝，管好官員就行?，F(xiàn)在倒好，陳到這種碎嘴子生怕自己皇帝做的太閑了，這種事情不去讓專門管這些的人出面，反而告狀到皇帝頭上，還把自己整暈倒了，還要喝皇帝的黃芪。要是在午膳的時候醒了，是不是還要皇帝留他吃飯！
不過陳到并沒有在午膳的時候醒，他這一暈就暈到了下午。
這邊黛紇帶著江舒珧進了宮，在虔門下馬之后就著急趕往了不閑齋。黛紇見粟林不在門口候著，直接進了不閑齋。粟林正在外間等著伺候，一見兩個姑奶奶來了，本就因為上午陳到告狀挨了一通罵。心下想著這真是黃歷今天寫了不宜出門，他以為這兩位是聽到了陳到告狀的風聲。想說冤家聚頭都在今天了，自己這個無辜人員造了什么孽啊。
于是趕緊上前打躬：“公主、縣主萬福，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兒要告與官家？”言下之意不要緊的話就趕緊走吧，陳到醒了可是要過來的。
黛紇與江舒珧回禮，黛紇滿臉喜色：“這不是祭天儀式日子快到了嘛，江大姑娘屆時也要行祭天之儀的。有些細節(jié)問題需要跟爹爹再商議下，煩請粟大官帶我們進去跟爹爹面議?！?p> 粟林心下石頭稍微落地，看來還不知道陳到告狀了。于是笑道：“縣主的確是要參與祭天儀式，只是官家昨夜沒睡好，就怕與你們說不了多久時辰。咱家去瞧瞧，若官家準了，公主縣主還應早早議完才是?！毙南孪胫惖焦烂粫r半會兒也醒不了，進去說個一個時辰應該沒問題。
轉(zhuǎn)身進去告知公主縣主來了，昌文帝知道來意后也允了他們進來。
黛紇這邊進去直接挨著昌文帝，喜滋滋的拉著昌文帝的胳膊：“粟大官說爹爹昨夜沒睡好，女兒看爹爹眼底都是烏青，待會兒讓姐姐給爹爹熬碗百合羹吃吧?！?p> 昌文帝知道這個丫頭肯定有什么事要說，于是指了指江舒珧，對著黛紇說道：“去去去，跟你的小姐妹旁邊坐著去，知道吾沒休息好還來纏我?！闭f著生氣似的拍了下黛紇拉著自己的手，黛紇也不惱，知道自己爹爹沒生氣，跑過去找了兩個軟乎的靠墊和江舒珧一并在旁坐著。
“爹爹可不知道，您親封的這位縣主為了祭祀能感應天地，福澤天下，可是想了好多主意呢，今天跟女兒好好的暢談了一番，女兒聽了都覺得甚是奇妙。”黛紇喝完一盞茶，急急的開了口。
“哦，是什么奇妙主意，也讓朕聽一聽?！辈牡坌闹骁蚴怯行┲饕獾?，于是心中將陳到告狀的事情先放了一放。
“女兒的腦子是如何想不出來這些的，難為她腦子如此靈光。珧珧，你自己說?！?p> 江舒珧正在端著一盤松子嗑，這朝賀來的松子又大又飽滿，就是放的貌似有點久，有點哈油。聽到黛紇讓自己發(fā)言，于是趕緊放下盤子，端坐著，一本正經(jīng)的清了清嗓子。
“其實是這樣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