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真就這么繼續(xù)窩囊下去嗎!”連川跪在靈堂前,對一旁的連海喊道。連子昂的意外身死,讓本來和和睦睦的一家,瞬間變得分崩離析,在巨大的悲痛面前,連川已經(jīng)快失去了理智,此時他的腦海里,除了報仇殺掉李昊,已再沒有別的念頭。
“二哥你別說了!”見連川又將矛頭指向了大哥,連河也是無奈的勸阻道。如今大哥連海自然成了家里的掌門人,面對父親臨死前還說著不要報仇,誰不是恨得心如刀絞,但面對如此強敵,他們又還有什么辦法呢。
“大哥,三弟,你們?nèi)舨粠臀?,我自會拼了性命,只愿將李昊這畜生砍上一刀,其他的我也無所謂了。”連川恨聲道。
“你混賬!”連海少有的一把推倒連川,怒聲道?!澳闼懒?,你的一家妻兒你可曾想過她們嗎!”
連川癱倒在地上,家族的厄難似是將他擊倒一般,他使勁用手砸著地面,拳頭早已磨破。突然,連川站了起來,像是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大哥!如果讓我就這樣當(dāng)無事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茍活,那還不如殺了我!我意已決,我自己去河間鎮(zhèn)埋伏那李昊狗賊,他不過是一武生沒有畢業(yè),我終有機會一命換他一命,我的妻兒,就拜托你和三弟照顧了,就怕事情敗露那河間鎮(zhèn)太守來尋仇,你們也趁早離開這石橋村吧!”連川說完,便跪下沖著父親的靈位又使勁磕了一頭,便起身離去了。
連海呆立著有些不知所措,自連子昂意外離世,一切重擔(dān)仿佛都壓到了他身上,可他一直不過是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現(xiàn)在面對如此大難,他又能有什么主意呢。
一旁的連河看看大哥,他也知道一向老實的大哥根本管不了二哥,甚至自己都想跟二哥一塊去報仇,可看看自己年幼的兩個兒子,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那勇氣。
“大哥,咱們只能想辦法攔住二哥,真要是去了,那定是十死無生?。 边B河無奈的說道。
連海也知道此事斷不可行,便隨連河一起往連川家去了。到了連川家里,只見連川正在收拾行囊,一旁的弟妹劉蕓和連心只在旁邊嚇得不敢出聲。
“二弟!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你先等下,真要去,我們?nèi)值芤黄鹑ァ!边B海也沒有辦法,只能如此說了。
連川看了連海一眼,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他也并不多怪大哥不敢去報仇,如果真是全去了,那這幾家也算是全完了。
“行了大哥,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也想清楚了,放心,我也不是急著去送死,我到了鎮(zhèn)上自會想辦法,你們就別管了,先聽我的,帶上爹留下的錢,你們都搬走吧,連山易還去北山城比試去了,這小子有出息,別耽誤了他?!边B川說道,他也不是那沒有腦子的人,但如果不去想辦法試一試,他也絕不會甘心。
見連川如此堅決,連海和連河也不知道再怎么說了,只能多叮囑了幾句。二人又商量了商量,至于到底搬不搬家,還是等連山易回來后再說吧。
這回鄉(xiāng)的幾日,連山易一有功夫便想著沈老囑咐的冥想之事,自從遇到那算命的呂不悔后,雖然博古輔師說他是一派胡言,但連山易心底又何嘗不期盼著自己以后真的可以一鳴驚人呢,成為一名畫師,就是連山易最大的心愿。
但這冥想之事確實不如沈老所說般那么簡單,凡事不思,勉強可以做到,凡事不慮,則是太難了,誰又能不考慮眼下之事呢,至于凡事不擾,更是難上加難了,每次冥想不多時,各種各樣的干擾總是接踵而至,哪怕是一聲鳥叫,也會壞了心緒。更何況一次次的冥想,連山易也察覺不出有任何變化,這種不像畫畫能直接獲得成就感的枯燥修行,自然堅持下來會更為艱難。
其他的小伙伴也是有些納悶,他們雖跟連山易不是很熟,但大伙平常閑時也總會一起說笑玩樂,就是這連山易,總是自己一個人呆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到了河間鎮(zhèn)后,其他五人都是河間鎮(zhèn)本地人便都回家了,倒是博古突然提出說要送連山易回家,因為連山易的出眾,博古也想著見見他的父母,如果真考慮以后去北山城大學(xué)堂修行,倒也是一番美事。
見到博古輔師要一同陪自己回家,連山易也甚是高興,一路上不停的說著自己各位家人的瑣事,尤其想到待會少學(xué)堂的副堂主就將親自對爺爺夸贊自己時,更是興奮不已,這一下,看看誰還敢說自己吹牛。
終于趕到了村口,正好碰見了李賀的父親李達,連山易正要打招呼,卻見李達竟是滿面悲傷,望了自己一眼竟扭頭便走了,連山易和李賀自**好,與李達自然格外熟悉,現(xiàn)在李達這般反常,再聯(lián)想到之前呂不悔所說的家中有難,也是心下一沉,趕忙往家走去,可不要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面對著眼前的一片白布,連山易呆住了。
那曾經(jīng)最熟悉,最摯愛的和藹笑臉,如今變成一幅畫像,懸掛在那已變得陌生的家中。
自己不過離開了半個月的功夫,家中卻仿佛經(jīng)歷了滄海桑田般天翻地覆。
年紀(jì)雖小的連山易,當(dāng)面對著這屋中所放的棺木之時,也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
自己最愛的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
連山易仿佛發(fā)不生聲般撲向了棺木,那熟悉的面龐一片死寂,那曾經(jīng)偉岸的身軀如今已變的蒼白而冰冷。連山易只能絕望的看向一旁的父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此時的連山易也都斷然不會接受。
終于,在一進屋后就仿佛缺氧窒息般的悲痛過后,連山易叫出了那每次回家都最先呼喊的聲音。
“爺,爺,爺爺,爺爺?!?p> 時間仿佛凝固,連山易甚至聽不見父親和母親在身旁對自己說著什么。
低頭看向自己手里還握著的那幅被評為八品下等的爺爺和自己一起騎馬的畫像,為什么,為什么,連山易只是腦中一片空白。
一旁的博古也是呆立在門前,這一切意外來得太過突然,那本要說出的喜訊此時早已被這眼前噩耗掩蓋。博古木然的上前拍了拍連山易,這一路走來,連山易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便是他的爺爺連子昂了,如今卻要面對如此場景,對連山易著實太過殘忍了些。
連海之前就和大家商量過,到底該不該對連山易實話實說,他們都知道,連山易從小性子頗為倔強,是個認死理的孩子,如果知道他最愛的爺爺是因為鎮(zhèn)太守之子含冤而死,肯定跟他二叔一樣絕不會善罷甘休,但如果真瞞著他,自己的良心也有些過不去,眾人最后商議,只說是連子昂去鎮(zhèn)上的路上出了意外,被一伙惡人所害,至于真正的兇手,現(xiàn)在還是不告訴他的為好。
當(dāng)聽完父親的大致講述后,連山易仍覺天昏地暗,自己爺爺身為附近有名的正式武士,到底是何等惡人竟無緣無故殘害爺爺,連山易此時也并沒有心思多想,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人無疑已經(jīng)喪失了思考能力,連山易又看了看爺爺,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間暗自神傷,只有時間,才能慢慢消散掉這份痛苦。
隨后博古只能勉強向連海和辛依然略微說了說此次前來的目的,當(dāng)聽聞連山易竟拿得了北山州學(xué)院畫藝大賽三級學(xué)童的頭名時,也或多或少給大家?guī)砹诵┌参?,連海沖著父親遺體又磕了一頭“父親,您在天之靈,想必也聽到了山易又給咱家爭光了,您放心,我必會好好培養(yǎng)山易,不辜負您的一片苦心?!?p> 送走了博古后,幾家人圍在一起,博古帶來的消息算是這幾日悲痛中最好的安慰了,尤其是眾人正發(fā)愁不知去何處安身,想不到現(xiàn)在連山易竟可以去北山城的大學(xué)堂修行,如此說來,北山州的王城雖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定居,但他們勉強先在北山城外郊區(qū)立足倒也問題不大。連山易既然已有資格去大學(xué)堂修行,將來也必將是整個家族的依仗,最后大家商議決定,就隨連海一家先去北山城,雖然所有人都對這住了半輩子的石橋村頗為不舍,但老二已執(zhí)意孤身一人去河間鎮(zhèn)報仇,必然是兇多吉少,這石橋村,已經(jīng)再不安全。
隨后各家便相繼散去,等過幾天將父親入土為安,便準(zhǔn)備動身去那北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