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酒局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夢里青草香，你把夢想帶身上。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還有清風(fēng)吹斜陽……”

　　紀然喝多了，雖沒有胡言亂語，但開始一展歌喉，其聲之嘹亮，把柳絮的撫琴聲也蓋了過去。

　　好在在座的幾人也都喝多了，紀然這番醉酒之狀，也就沒有過多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一直關(guān)注著紀然的楊言，被這魔音滌蕩得皺起了眉頭。

　　魏知行剛與魏沈陌喝完一杯，見楊言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幾乎癱在柳絮身邊的紀然，便也側(cè)耳聽了聽這曲調(diào)，聽著聽著，眉頭也跟著楊言一起皺了起來。

　　“楊兄，請恕我直言……尊夫人這是哪里學(xué)的調(diào)子？好生奇怪。”魏知行端著酒杯靠在楊言的身上，搖頭晃腦地問道。

　　“不知。這調(diào)子我也沒聽過。”楊言雖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到現(xiàn)在都還十分清醒。

　　其他人就沒那么好，除了只喝了五杯酒就去撫琴的柳絮，其他人都喝了很多。魏沈陌是最早喝高的，酒過三巡，就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抓著魏知行，從“西街誰家那小誰走夜路碰上了只大黃狗被嚇得尿了褲子”、到“東街誰家那小誰養(yǎng)了個外室生了個孩子，被正室知道了后一頓暴打還被掃地出門”，諸如此類的城中大大小小的八卦，不勝枚舉，全都倒騰了個遍。

　　魏知行倒也是樂得聽這些他平時不知道的八卦。他從剛出生起就以改變家族命運為使命，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直到近年，家族保住，生意也越做越大。加之魏知行的老父親又把家中大權(quán)給了他，他平日里玩樂的時間就更少了，哪里還能聽得這些個八卦。

　　于是，這姓魏的倆人便坐在一處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已然是一笑泯恩仇。

　　楊言則與顧云飛在一旁小酌，一時眼沒見，這紀然就把杯中酒給喝了個干凈。

　　這古時的酒可比現(xiàn)代那些啤酒要烈得多，今晚雖然上的是黃酒，可度數(shù)卻也高得很，聞之醇香、入口綿甜，紀然這不懂酒的喝著開心，一下就喝掉了半壺。偏生這酒勁上來的又遲，楊言一個不查，就讓紀然喝多了。

　　“方才在下竟是不知，閣下便是今年鄉(xiāng)試頭名解元，楊言楊公子?！鳖櫾骑w拿著酒杯說道，“怪不得文采如此妙絕，出口成章。在下方才竟沒有認出來，也是在下有眼無珠了?！?p>　　“文采妙絕不敢當(dāng)，豈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睏钛灾t虛道。

　　“楊公子不必自謙，閣下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今年鄉(xiāng)試的文章，我也曾抽過幾份覽閱，便是沒有一篇能像閣下的文章這般見識獨到?！鳖櫾骑w說著，長嘆了一口氣，“在在下看來，自科舉制度在我朝開辦以來，僅初期頗有成效，也的確選拔出了一撥具有真才實干的官員?？呻S著制度的推進，這科舉的弊端也越發(fā)顯現(xiàn)?！?p>　　楊言聞言一頓，看向顧云飛：“不知兄臺有何見解？”

　　“誒？我也來聽聽。”魏知行一聽到這朝中之事，上輩子在朝堂攪弄風(fēng)云的因子又蠢蠢欲動地冒了出來，便離了魏沈陌，一下?lián)涞搅藯钛缘纳砩?。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從楊言肩膀處搭了過去，手卻不偏不倚地正好搭在了楊言的胸前。

　　突然被上輩子的死對頭襲胸，楊言的眉頭跳了跳，面色一黑準備把那手從身上撩走，卻見紀然比自己搶先一步出了手。

　　“嘿！你這人怎么回事呢？大男人家家的，男男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紀然此時已經(jīng)是有了些醉意，她伸著手把魏知行的爪子從楊言的胸膛上拍了下來。魏知行本想退而求其次，把手搭在楊言的肩膀上，被紀然再一瞪，只能老老實實地把手收了回去。

　　楊言聽著紀然說話的語調(diào)覺得與平時不大相像，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她一眼。但紀然面色不紅，說話也有條不紊，這醉意便沒教別人看出來。她頓了頓，又瞪著眼睛警告魏知行：“等會兒可別讓我瞧見你對我夫君動手動腳的。要是讓我看見，就算你是個男的，我也要揍你！知道不？”

　　魏知行無言地點了點頭：“知道了?！?p>　　紀然得了魏知行的點頭，也就沒有過多糾結(jié)，拿著只小酒杯，緩緩地朝柳絮走了過去。坐在柳絮的蒲團邊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盯著柳絮看。

　　魏知行“嘿嘿”一笑，趁著紀然不注意，一把攬住楊言肩膀，湊到他耳邊，笑得很是不懷好意，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問道：“嘖嘖，你看看。一個是你前世媳婦，一個是你這一世的媳婦。這倆媳婦坐一起，什么感覺？”

　　楊言翻了個白眼，不是很想回答這種沒營養(yǎng)的問題。他一手掀開魏知行的手，說道：“剛剛你是沒聽清嗎？你要是再對我動手動腳，她就要對你不客氣了?！?p>　　“嚯，你這么較真干嘛?！蔽褐衅擦似沧?，也沒動氣，便乖乖地坐在一邊聽顧云飛講著他的朝堂見解。

　　“科舉在我朝開始之初，廣開言路，也并未限制文式、文風(fēng)，也并未限制文體與見解。故而當(dāng)時雖然沒有統(tǒng)一的評判標準，但在此之下也涌現(xiàn)出了一批具有真才實干、真知灼見的官員。他們有見解、敢創(chuàng)新，為我朝的繁榮昌盛做出了巨大貢獻?！鳖櫾骑w拿著酒杯，眼睛閃閃發(fā)亮。

　　楊言點了點頭，贊同道：“確實如此。百家爭鳴之盛況，確然少見?！?p>　　魏知行在一旁聽著，心中卻犯起了嘀咕。

　　上輩子，這楊言跟自己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蠅營狗茍、追名逐利，怎么就沒看出他還有這般獨到見解？

　　顧云飛又斟了一杯酒，繼續(xù)說道：“可自從慶元皇帝為了在科舉考試之中有一個評判標準，為了確保評卷的更加客觀、公正，在設(shè)下了八股文的標準之后，我朝文官的選拔便越來越趨于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