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涼水澡
怎奈紀然整出的聲音，著實有點大。
這聲悶響，又幽幽地傳過墻壁，傳到了隔壁吃瓜群眾的耳朵里。
重新開了一局牌局的錦衣衛(wèi)眾人聽到這聲音，臉上的表情瞬間精彩紛呈。
其中一人神色凝重地摸了一張九餅，打了出去：“九餅。兄弟們，不是我多心。我怎么覺得咱隔壁的住客不太對勁啊?！?p> “我覺得，你可能是多心了?！绷硪蝗嗣艘粡埮疲屏艘谎蹣邮?，把牌放進了手牌里，又從里面挑了一張牌出來，“幺雞。你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夫妻倆，害，那叫一個精力旺盛啊?！?p> “你們能不能出點兒正常牌？打一張來吃一下，太沒意思了?！痹僖蝗艘荒樝訔壍乜戳搜坨垭u，抬手摸了張牌，一瞧，還是張幺雞，便丟了出去，“幺雞。”
那人把牌打出之后，一臉曖昧地看著上家：“我說，小李啊。你怎么知道現(xiàn)在的年輕小夫妻精力旺盛的？一看就是副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p> “啊呸，少來了你。腦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豆腐渣滓？咱們怎么說也是皇家大內(nèi)人員，要講文明、講素質(zhì)，不能隨便猜測、信口開河，知道不？”那人一臉不屑地回道。
“嘿，明明是你自己說的，還好意思賴我想得多？”
“六萬！”又一人摸了張牌，見他們在打著嘴仗，便悄悄地看了一眼邊上人的牌，對著這心知肚明的底牌，那人十分自信地打出了一張六萬，而后心情大好地說道，“哼，小陳，你是不是傻。小李前段日子剛成親呢，你這個單身狗在這問七問八，不覺得有些自取其辱嘛？”
“哦——原來如此?。 毙￡愐荒樆腥淮笪?，立馬攔住要摸牌的人，“等等！我杠！二條！”
“啊哈，怪不得小李能這么信誓旦旦的，原來是早有經(jīng)驗。嘿嘿，那依你看，這邊上是什么情況？”小陳摸了摸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小李摸牌的動作。
“依我看啊，邊上這倆，大概是喝醉了?！毙±蠲伺疲矍耙涣?，手在手牌上逡巡再三，扔出一張六萬，“起初我也與各位同僚一樣，想得也是小夫妻在玩著情趣呢?？涩F(xiàn)在看來，其實不然。你們且聽我細細道來……”
眾人洗耳恭聽，小李口若懸河。
“所以，你這是認為這倆是醉了站不穩(wěn)？”小陳問道。
小李神色淡淡地點頭說道：“然也。”而后，目光頗為睿智地摸了一張牌，十分淡定地把手牌一攤，“自摸。給錢！”
最后兩個字，吼得中氣十足。
“噫……”眾人訕訕掏錢。
楊言的心中十分糾結。
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可那聲熟悉的聲音就好像是人重重栽到了床上一樣，楊言心下?lián)牡煤?，眼睛便微微睜了一條線，看一眼紀然這呆瓜是不是又把自己給弄傷了。
看了一眼之后，他先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衣服都穿戴好了，雖不能說是那么整齊，好歹也是穿戴上了。
楊言這才放心地睜了眼，湊過去看了看。雙手捧著紀然的臉，左右來回看了一番，確定沒摔著，這才給她蓋好了被子，走到門口拉鈴，讓小廝來換洗澡水。
小廝很快到了門口。
楊言開門見是小廝，便面無表情地說道：“幫我換一桶冷水。”
“哈？”小廝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使，聽錯了，于是又問了一遍，“客官，您剛剛說……要換一桶冷水？”
“是。”楊言看著小廝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便耐著性子又重復了一遍，“我需要一桶冷水，不要溫的，也不要熱的。盡快?！?p> 小廝大張著嘴，十分不冷靜地看著這位要求古怪的客官，嘴里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好的，客官，您稍等?！?p> 說完，像是看見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樣，一溜煙似地跑了。
楊言重重地關上門，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今晚，真是造孽啊。”
“哎！李全兒，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胖掌柜坐在柜臺后的躺椅上，愜意地邊磕著瓜子，邊看著新出的話本。
話本封面花花綠綠的，寫著《閑話往生》四個大字，邊上落著幾個小字，仔細看去，是“安期生著”四個小字。
胖掌柜剛把手中的瓜子殼往邊上的紙上一扔，就看見李全火急火燎地從樓梯上跑下來，神色還有些古怪。于是，胖掌柜把瓜子仁一咽，開口喊住了他。
李全見胖掌柜喊自己，便停了下來，眼睛看向胖掌柜方向，回復道：“掌柜的，樓上客人要洗澡水，要得緊急。小的這是著急去打水，所以跑得快了些?！?p> “不對啊?！迸终乒駨奶梢紊献似饋?，把話本放到一邊，眼睛里透著狐疑的神色，“送洗澡水不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兒了嗎？你為何一臉古里古怪的表情？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李全一臉委屈地辯解：“掌柜的，我哪敢瞞著您吶。實在是那客人太古怪了。”
“喲，哪個房的客人？”胖掌柜眼皮子一抬，感覺事情并不簡單。
“天字一號房。”李全飛快地回道。
“一號啊……”胖掌柜的八字胡猛得一跳，“嘿呦，不就是那位少年人跟他的小娘子住的地方嘛？”
胖掌柜臉上已經(jīng)滿是聽八卦的神色，問道：“那客人怎么了？”
李全雙手一拍，眼神里滿是震驚：“真的是奇了怪了，掌柜的。您說說，現(xiàn)在這個天氣，早晚涼得慌，中午熱得慌。這大晚上的洗澡，誰不用熱水？便是那炎炎夏日三伏天，那也是得用熱水洗的呀，更別提現(xiàn)在入了秋，不用熱水用什么？可那客官著實奇怪，急急忙忙地把小的喊了過去，耳提面命地告訴小的，要洗澡水，要涼水，熱的還不要。小的問了兩遍，那客官還要生氣?！彼嫔蠞M是不可思議，“掌柜的，你說這怪不怪？”
“哦喲。”胖掌柜的兩條眉毛跳了跳，他摸了摸胡子，面帶猥瑣地感慨道，“真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