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生不過一念一潭一樹一貪圖

　　牧陽在沉淪中掙扎起來，眼輪中多了色彩。

　　莫世清也將元神歸位，兩人先后醒來。

　　內(nèi)憂已解，外患未除，墻外數(shù)位長老環(huán)繞，如果沒有特殊手段離開，二人免不了一番血戰(zhàn)。

　　牧陽的紅眼定在身前的老人身上，他在擔心莫世清的舊傷。

　　他對莫世清是有一些偏見，存在一些芥蒂，但那是從師傅這個方面出發(fā)的。

　　如果從親人這個角度出發(fā)，那就是后輩對長輩的敬仰。

　　牧陽感恩師傅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個安身之處，感恩莫世清對他的照顧，所以他不想莫世清為他而拼上性命。

　　牧陽是這么希望的，但天不隨人愿。

　　在莫世清醒來的瞬間一口濃血擠上了咽喉、噴出了口，眼神隨之恍惚，墻體開始搖搖欲墜。

　　莫世清硬咳了幾聲，他本不想讓牧陽擔心，但身體不允許莫世清如此。

　　連牧陽也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莫世清的生命在飛快地流逝。

　　“師傅?！蹦陵枔鷳n的呼喚莫世清，他無計可施只能干著急。

　　莫世清用手捂住嘴角，接連咳了幾聲，血漫出手掌。

　　莫世清太清楚這具身體的極限了，反正從他來救牧陽的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能帶著病活到這個年紀他沒什么好遺憾的，只是......只是他沒辦法再照顧牧陽了，他想看到牧陽再次牽著他父親的手，可惜沒那個機會了！

　　莫世清的眼中有疲憊也有暗色的空洞。

　　但之中夾雜了一點堅毅的光。

　　手在衫中一摸掏出兩張符咒、一根草繩和一封信。

　　再符咒和草繩中注入周天，反手一甩，三樣物品沒入紫氣之中。

　　“咳咳咳?！蹦狼迳眢w開始顫抖，寒意上了脊梁。

　　大限將至四個大字閃現(xiàn)于腦海間，可強大的意志苦苦支撐，他要為牧陽爭取傳送的時間。

　　雖還剩有兩張傳送符，但他已是半入棺材的僵尸了沒必要浪費一張傳送符。

　　他察覺到了紫氣之中還有一人，牧陽哪怕是開始暴走了也沒有傷害那人的意思，所以莫世清選擇將自己的機會給那個人。

　　兩柱金光沖破夜色，星光黯淡，莫世清回頭看牧陽一眼，心中做好了赴死的決心。

　　牧陽奮力的擊打著金色的壁壘涕淚縱橫。

　　到了生離死別的這刻牧陽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一只雛鳥一直想著離開母鳥，他向往遼闊碧藍的天空。

　　卻總會再離開巢穴的那一刻回頭張望，希望能看到母鳥哺育的模樣。

　　但現(xiàn)在這不過是幻想，牧陽現(xiàn)在能做的不過是揮灑淚水、竭力嘶吼，離別傷人心脾！

　　“嘭”一只拳頭擊打在墻上，墻開始發(fā)出劇烈震動，莫世清打了個激靈。

　　他推測過這墻最少能撐住三十分鐘，要知道這可是七品法寶‘隔世墻’，當初牧陽父親留下的可以值得世人爭搶的物品之一。

　　哪怕是掌門莫羽要擊碎墻壁也要花一番功夫，雖然數(shù)個長老圍攻，但他們的攻擊不過就是撓癢癢，如蜉蝣撼大樹。

　　“到底是誰？”莫世清想要回過頭去，但他不知道他再也沒機會了。

　　“嘭。”墻壁散落化作煙塵灑落這浩瀚天地，一摞血和腦漿飛飛揚揚地在空中畫下休止符，牧陽恩師就此隕落！

　　“不！”牧陽猛地擊打壁壘，聲音嘶啞，口角落出血來。

　　紫氣像是乖順的小貓繞在莫羽身側(cè)不敢造次。

　　全身刻印金紋的莫羽將莫世清的身軀一甩徑直朝他飛來，牧陽眼中是怒煞！

　　云再次閉星月，下起了斜風(fēng)細雨，莫羽與牧陽近的能看到莫羽發(fā)角的雨珠。

　　“為什么！”牧陽反復(fù)劇烈地拍打壁壘，他在質(zhì)問自己，在質(zhì)問著番天地，為什么人的死亡這么的低賤。

　　壁壘外靜默的只剩雨聲，牧陽看著莫羽冷漠的眼神隨金光緩緩消失。

　　莫派萬米外的天空兩道金光轉(zhuǎn)瞬即逝，沉睡的天地稍稍被驚擾，旋即又遁入黑暗。

　　“嘀嗒......嘀嗒.....”小水流沿著乳白色的鐘乳石壁匯聚到頂尖成了碩大的水珠“啪一聲”落下打中了牧陽清瘦的臉龐。

　　牧陽睜了睜惺忪的眼，頓時痛感侵襲神經(jīng)，像全身在針上翻滾了一圈，無地安身。

　　束發(fā)還浸在水中，頭想抬起卻又猛地醉下，牧陽無力起身。

　　哪怕是簡單的翻個身也無法做到，牧陽的口中不自覺的發(fā)出疼痛的呻吟聲。

　　“嗯~？”一聲被拉長的疑問從洞穴幽藍色的小角落傳出。

　　牧陽額上驚出冷汗。

　　“這里還有別人？”牧陽不敢相信，現(xiàn)在的牧陽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默默接受命運，最多只能在疼到痛處時叫那么兩聲表示自己的還活著。

　　“你的叫聲真是惡心。”角落發(fā)出嫌棄的聲音，一道身影在幽藍光下緩緩逼近，籠罩在牧陽身上。

　　“沒想到你還活著?！边@句話平靜而又冷漠，牧陽掙扎起頭才發(fā)現(xiàn)是莫殷站在他身前。

　　“呼......”牧陽長噓一口氣，躺回水中激起一層泥水，束發(fā)散落扁平悠悠淡淡地飄在腦袋四周。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蹦陵柶降鼗卮鹆四螅绻涝谀笫掷镆彩且环N很好的解脫。

　　“聽說地獄的彼岸花很美，終于有機會去看看了?！蹦陵査Ｆ鹆俗炱ぷ?，眼珠子在眼眶內(nèi)咕咚的轉(zhuǎn)了一圈。

　　“居然你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吧?！彪S著莫殷的聲音還有一聲刃出鞘的聲音。

　　“嘭。”一把短匕深深地扎入濕透的黑土中，握柄還在左右搖晃。

　　看著閉著雙眼的牧陽莫殷發(fā)出一句嘲笑：“看你那模樣，呵，真是可笑?！?p>　　牧陽撇過頭看著左側(cè)明晃晃的刃身不作爭辯。

　　莫羽見到牧陽這番模樣便也不再說些什么，這個時候的嘲弄顯得是那么的無力。

　　良久莫殷緩緩開口：“一直在這耗著也不是辦法，你能動嗎？”看了看牧陽許久沒有動彈的四肢嘆了口氣。

　　將牧陽慢慢的拖到了一旁較為干燥的角落，解了外衫披在牧陽身上。

　　“這不是免費的以后要還的。”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這可憐的少年驕傲！

　　看著牧陽陰沉的神色搖了搖頭，到一旁拾起匕首朝洞穴深處走去。

　　洞穴很幽靜，壁上爬了些許青苔，暗綠色混雜在藍螢石發(fā)出的幽藍之中。

　　牧陽的眼簾壓得很低，陷入了睡眠之中。

　　風(fēng)吹云舒卷，桃花蔓蔓，潭水輕輕拍擊潭邊臥石，不遠邊站著一位稚氣還未洗脫的少年，每年春季驚蟄少年都喜歡一人靜立于此，看此處桃花紅、李花白，黃鶯啼鳴、燕飛來。

　　失落之人落于此也有半分傾慕之心，靜心頓生，忘一時榮辱與心酸。

　　此少年依樹而坐，身側(cè)綠芽晃首，桃花半半和蝶舞，水生漣漪，陣陣圈波。

　　一人一樹音暗啞，一花一潭念舊城。

　　生了些許霧氣，仙氣之地，心生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