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腿腳仍有些發(fā)軟,裴瑾瑜卻也顧不上,加快步伐往聚寶齋的方向一路小跑。
對她來說,聚寶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這可是未來數(shù)十年安身立命之所在。同時,也是她來到這方世界的第一個落腳點,別的地方不會比此處更加熟悉親切,就當(dāng)是雛鳥效應(yīng)好了。
然而,跑著跑著,她慢慢放緩了腳步,看著周圍的行人,眼神困惑。
“不對,有些不對?!?p> “是哪里不對呢?”
裴瑾瑜眉頭緊皺,苦思冥想,卻一無所得,似乎少了一個契機,一個能捅破那一層窗戶紙,找到原因的契機。
“公子,買花嗎?杏花茶花牡丹花,月季薔薇杜鵑花,全都有嘞!”
梳著雙丫髻的賣花女童停在裴瑾瑜跟前,將花籃示意給她看。
“花?”
裴瑾瑜眼睛一亮,總算明白過來哪里不對。
這浣溪街上的人流如織,仍舊熙熙攘攘,個個神色輕松,看不出一絲驚惶不安,哪里像遭遇過兇悍的黑衣人?
“不對,黑衣人離開知味坊,不管去城內(nèi)任何一處,抑或是出城,都得路過浣溪街?!?p> “只要走浣溪街,行人都不該像賣花女童一樣輕松,像知味坊那些食客才正常?!?p> “公子,公子,買朵花吧,剛摘的很新鮮,您瞧,上面還有露水呢?!辟u花女童不過七八歲,一笑兩個酒窩,甜的不行。
被叫回了魂的裴瑾瑜微微一笑:“嗯,那就來朵紅山茶?!边€露水,大中午的哪來的露水。
賣花女童被這笑容晃暈了眼,臉也跟著紅了,抿嘴羞澀一笑:“公子長的真好看,比花還好看?!?p> 裴瑾瑜不由樂了,故意逗她:“既然公子比花好看,買花豈不浪費?”
時人流行簪花,男子比女子推崇。上至八十老漢,下到剛束發(fā)的男童,都會時不時的簪花以為風(fēng)雅時尚,賣花更是堪比賣柴米油鹽。
一聽生意要丟,女童急了:“公子可以買給家中老太爺老夫人戴!”至于少夫人,潛意識里她不希望有這個人存在。
裴瑾瑜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趣,這個時候還去調(diào)戲小丫頭片子,而不是想著怎么面對莫測的明天。
在知味坊的經(jīng)歷更加確定大周并不是個很和平很安全的生存環(huán)境,根本沒法同上輩子相比。而她,竟然還有心情調(diào)笑,簡直廢物。
如此一想,便有些索然無味。
“花我全要了。”遞給賣花女童一塊銀子,一把奪過花籃,裴瑾瑜淡淡道。
“謝,謝謝,公子!”賣花女童不明白這位俊美公子為何短短時間內(nèi)像換了個人,態(tài)度陡變,磕磕巴巴的謝過。
裴瑾瑜一手拿著折扇,一手拎著花籃,大踏步往前走去,很快轉(zhuǎn)入乙字巷。
乙字巷一如既往,同離開時并無不同。無疑,和浣溪街一樣,并沒受到黑衣人事件的影響。
這說明聚寶齋很安全,但裴瑾瑜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黑衣人是如何不驚動行人進入知味坊的,而追兵又是如何追上去的?兩伙人明明在進入知味坊之前有過一番打斗,偌大的泰和縣城竟沒半點異常?
還有,黑衣人砍殺為何沒有死人殘肢血肉,而他們又是如何離去的?瞧瞧附近的行人鋪子,很明顯一無所知。
太詭異了!
心情沉重使得腳步也跟著沉重起來,裴瑾瑜薄唇緊抿,停在八號聚寶齋前。
“東家,您回了?”
王小正盼著東家?guī)Щ刂斗坏男虏耍吹脚徼?,眼睛一亮,忙大聲招呼?p> 不過,在看到對方手里沒有食盒時,眼睛又一黯,沒帶啊,好失望。
倒是掌柜孟伯春不以為意,沖裴瑾瑜點點頭。
剛才那位客人已經(jīng)離去,忙里偷閑,孟掌柜坐在柜臺后,正抱著一個雨過天青色的宋代官窯青釉葵瓣洗愛不釋手。這是鋪子剛?cè)胧值模€沒把玩夠呢,別說知味坊的菜,就是宮里御膳房的菜他也不在意。
裴瑾瑜將花籃遞給王?。骸爸斗蛔罱鼛滋於疾粫I業(yè),以后找機會吧。呶,花給你戴,隨便選?!?p> 王小訝然:“知味坊沒營業(yè)?”
裴瑾瑜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抬腳要回鑒寶的房間。
不過,腳一頓,她問孟掌柜:“孟伯,我出去的時候您看到黑衣人了嗎?”
孟掌柜戀戀不舍的抬起頭,不解道:“黑衣人?哪來的黑衣人。我這三五天都沒見過一個黑衣人?!?p> 裴瑾瑜看向王小。
王小搖搖頭:“沒看見?!?p> 裴瑾瑜強笑一聲:“哦。我去忙了?!闭f著,進了鑒寶房。
她神情凝重,盡快提高自身實力已經(jīng)是當(dāng)務(wù)之急,緊迫感讓她莫名地膽戰(zhàn)心驚,似乎不努力未來就會發(fā)生不可挽回的悲劇。
雖然不明白悲劇究竟是什么,但直覺的預(yù)警無法無視。
如何才能提高自身實力?對于身懷鑒字寶符的裴瑾瑜來說,肯定是大批量的鑒寶。只有大批量的鑒寶,才能取得大量獎勵。
這些獎勵里,若是有一部甚至多部武道、法術(shù)修行功法,一旦修行有成,安全感定能大大提高。
活的不安、惶恐,說白了就是缺少面對困難的信心,可以是金錢上,權(quán)力上,更可能是武力上的。
若是武力值強到一人掃平天下,還會缺少安全感嗎?一力降十會,就是承平帝當(dāng)面也沒什么好怕!
捋了捋當(dāng)前最緊迫最需要花大量時間要做的事,裴瑾瑜深吸一口氣,在博古架前坐下,戴上薄如蟬翼的魚皮手套,伸手去取最底層木格里的青銅簋。
她想好了,鑒寶先鑒定那些傳世久的古董,以仙道故事為主題的古董及道家所用器物類古董。
要是寶符獎勵功法,這三類機會更多些吧?
雖然不確定,還是想試試。
小心翼翼地將青銅簋拿在手里,細(xì)細(xì)察看。
高不過一尺二寸,蝕銹斑斑,鼎側(cè)有銘文數(shù)十,能看清的不過十幾。
這銅簋前身曾用鑒寶術(shù)鑒定過,歷史悠久,是先秦之物。
靜氣凝神,以特殊節(jié)奏吐納,將聚集起來的那些細(xì)若游絲的神識,束成一束,竭力向雙眼凝注!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嗡!
一道無形精芒從雙目飛出,沒入銅簋表面!
一秒,兩秒,三秒……
隨著時間流逝,裴瑾瑜好不容易恢復(fù)的臉色再度變得蒼白,冷汗淋淋而下。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像是被吸光了精氣神,只余一具毫無生氣的軀殼,脆弱的像是風(fēng)一吹就會倒地碎成塵埃。
鑒寶術(shù)消耗之大,又一次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