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獅子樓夜話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個個面色平和,各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宋江嘆道:“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要是柴大官人真的起事,這世間怕是處處凄凄慘慘戚戚?!?p> 武松道:“兄長是想讓小弟,去阻止大官人起事?!?p> 宋江道:“本來按理說,此事當(dāng)由為兄出面。但是為兄和大官人相識日久,若是由為兄出面,有諸多不便之處,且是是對兄弟之不義,將來必定為江湖所不齒。”
武松沉吟一會,笑道:“想必兄長早有計劃?”
宋江沉默許久,才開口道:“前面就是獅子樓了,咱們邊吃邊聊?!?p> 獅子樓是陽谷縣內(nèi)第一大酒樓。酒樓人聲鼎沸,勸酒聲、劃拳聲、吵架聲等聲不絕于耳。宋江和武松二人進了酒樓,要了一間包廂。
宋江舉杯道:“不瞞賢弟,自從知道大官人的圖謀之后,為兄就一直沒有睡不安穩(wěn),不知如何是好?!蔽渌陕牭眠@話,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宋江見狀連飲三杯,痛哭流涕道:“為兄知道,賢弟必是在嫌棄為兄自私懦弱。把賢弟當(dāng)?shù)妒?,可是為兄沒有辦法,為兄想不到其他辦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商量。為兄只能來找你,你是為兄最后的希望。”
武松向來吃軟不吃硬,而且宋江還是自己的結(jié)義兄弟,對自己一向不薄。武松心生不忍,扶起趴伏在地宋江寬慰,道:“小弟不是怪兄長,只是兄長方才的話,牽連實在太廣。小弟腦子現(xiàn)在還是懵的,還沒有完全理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宋江泣道:“賢弟仁義,做兄長的自愧不如?!?p> 武松道:“兄長有什么計劃,不如說來聽聽?!?p> 宋江又一杯酒下肚,走路不穩(wěn)、腳步輕浮,口吐酒氣道:“大官人之所以現(xiàn)在,還不敢起事。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宿太尉還沒有和他綁在一條船上?!?p> 武松道:“兄長是想讓小弟,攪亂大官人和宿小姐的大婚,讓大官人聯(lián)姻宿太尉的計劃失敗?!?p> 宋江點了點頭,又一杯酒下肚,武松道:“可是柴大官人和宿小姐的大婚,是連今上皆知的大婚。如果沒有十足的證據(jù),證明柴大官人為非作歹,只怕宿太尉不愿取消大婚,讓女兒丟進顏面……”武松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宋江的呼嚕聲響徹整個包廂。
武松無奈,叫來小二,開了一個房間。武松扶著宋江剛出了包間,卻在走廊上和那身著便服的張縣令,撞了一個滿懷。
張縣令大喜道:“武都頭……”
武松笑道:“沒想到大人也在獅子樓吃酒?”
張縣令笑道:“武都頭,咱們之前可是說好的,若是本官能讓那些富商大戶出錢,你就做本縣的都頭?!?p> 武松道:“怎么他們答應(yīng)了?!?p> 張縣令笑道:“本官都陪他們吃酒,他們能不答應(yīng)?”
武松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人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大人,小人定當(dāng)信守承諾?!?p> 張縣令喜道:“既然如此,武都頭那咱們明日衙門見?!?p> 武松笑道:“小人明日定到衙門報到?!?p> 張縣令拍了拍武松賤婢,表示親昵的說道:“你朋友醉了,快送他回房歇息吧!”
武松敢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轉(zhuǎn)身開口道:“大人,小人有幾件事,向您請教?!?p> 張縣令道:“什么事?”
武松道:“這說來話長,咱們進房詳聊?!甭勓?,張縣令跟著武松,進了客房。
武松將宋江放到床上,起身將房門關(guān)上。二人坐定,武松將宋江轉(zhuǎn)述了一遍。張縣令道:“天下興亡多少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此事事關(guān)重大,弄不好就要血流成河,他的話有幾成可信?”
武松喃喃道:“小人說不好,但是就小人而言,還是有幾分可信。況且此事事關(guān)重大,咱們應(yīng)該寧可先信其有,做好萬全準(zhǔn)備,再慢慢核實不遲?!?p> 張縣令道:“要想核實此事并不難,柴大官人在滄州城外的八百里水泊梁山,養(yǎng)兵萬余名。這么多人,是沒辦法藏的。咱們只需派一個人,稍加打探便可真?zhèn)?。難得是,咱們到時候,怎么證明這些兵,都是柴大官人的?!?p> 武松道:“養(yǎng)兵需要錢,若是水泊梁山真的養(yǎng)了萬余名兵,就靠梁山賊寇每日小打小鬧攔路搶的那點錢,根本不足以養(yǎng)活這么多人。所以在梁山賊寇和柴大官人之間,必然有一個賬本。”
張縣令道:“都頭說得沒錯,可是依本官之見,如此重要的賬本,柴大官人必然藏得極深,只怕咱們一時難以得見。至于梁山賊寇,我們對他們更是一無所知,他們手中的那個賬本,短時間內(nèi)只怕也無法拿到手。”
武松道:“這兩本賬本不好找,但是另外一個賬本或許就比較好找?!?p> 張縣令急道:“什么賬本?”
武松道:“柴大官人要是真的在那八百里水泊梁山養(yǎng)兵萬余,每日花銷必然不少,他的錢的從哪里來?就靠朝廷對柴家的那點禮遇,是遠遠不夠的?!睆埧h令點了點頭,武松接著說道:“小人曾聽說,柴大官人除了明面上的如松鶴樓等產(chǎn)業(yè),還涉足了不少見不得光的產(chǎn)業(yè),比如清河縣的合勝幫,其背后據(jù)說就是柴大官人?!?p> 張縣令沉吟了片刻道:“你前日帶到衙門的那兩個歹人,好像就是合勝幫的吧!”武松點了點頭,張縣令道:“既然合勝幫的背后是柴大官人,那么他們之間往來應(yīng)該也有賬本。合勝幫只是一個地方幫會,從合勝幫拿到賬本,的確簡單許多。
只要咱們能拿到賬本,能夠證實柴大官人和合勝幫有秘密往來。到時咱們雖不能將柴大官人治罪,但本官到時就有把握說服宿太尉,取消宿小姐和柴大官人的大婚?!?p> 武松道:“小人這就去清河縣?”
張縣令道:“他們二人大婚還有一月有余,咱們還有時間。你今晚休息好,明日帶上程捕頭,你們一同前往清河縣,無比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拿到賬本?!?p> 武松點了點頭,當(dāng)夜二人又詳細推演了許久。武松回到紫石街時,天地一片寂靜,眾人都已睡下。
由于武松租住的那間屋子,院內(nèi)的水井還未清理干凈,武松跑到哥哥院中打水。
月光朦朧,武松從井中打出水,正準(zhǔn)備好好洗漱一番。武松內(nèi)功有成,五識遠勝常人,只感背后有人窺探。武松回頭一望,只見嫂嫂潘金蓮倚門而立。
武松笑道:“嫂嫂,怎么還沒睡?”
潘金蓮輕聲細語道:“這是嫂子的老毛病了,不到半夜睡不著覺。”
武松邊擦洗身子,邊道:“跟嫂嫂說個好消息,縣太爺讓二郎做咱們縣的都頭了。”
潘金蓮歡喜叫道:“真的?!?p> 武松笑道:“沒想到嫂嫂,也是一個官迷?!?p> 潘金蓮笑道:“叔叔做不做官,嫂嫂不在乎。嫂嫂高興的是,叔叔在縣衙里有了差事,那咱們一家子,就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p> 武松聞言,心中一陣沉思。武松舉起一盆涼水,從頭上沖下。大水沖下,在水滴的攀附下,武松背上的傷痕,也更加顯眼。
潘金蓮呢喃道:“叔叔身上傷怎么這多?”
武松笑道:“習(xí)武之人,哪有不受傷的?!?p> 潘金蓮低聲細語道:“可是這些傷痕,看著就怪嚇人的。”
武松擦干身上的水滴,低聲道:“天色不早了,嫂嫂還是早點歇息。二郎明日一早,就要到清河縣去,不知嫂嫂在清河縣還有什么熟人,需要二郎幫忙帶話過去嗎?”
潘金蓮搖了搖頭,低語道:“叔叔早些休息,嫂子在清河縣沒有什么熟人,需要叔叔帶話的?!币姷门私鹕徥Щ昴?,武松明白定是自己方才說清河熟人,讓潘金蓮想起了往昔在清河縣的痛苦經(jīng)歷。
武松忍不住上前寬慰道:“張大戶他們那對狗夫妻,已經(jīng)被縣衙關(guān)起來了?!?p> 潘金蓮叫道:“叔叔說得可是真的,他們真的被抓起來啦?!?p> 武松笑道:“二郎什么時候騙過嫂嫂。”聞聽這話,潘金蓮臉色羞紅,武松心頭一陣恍惚,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嫂嫂,而是那西門詩。
潘金蓮生性柔弱敏感,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這一刻武松的心動。
涼風(fēng)一吹,武松慌忙岔開話題,道:“嫂嫂時間不早了,二郎先回房歇息了,您也早點歇息?!?p> 潘金蓮慌忙道:“叔叔歇好……”
武松騰騰幾步,回到自家小院,走到蘇筱房前,武松呆立許久。武松低聲道:“筱筱,我知道你沒睡,咱們聊會。”
蘇筱打開房門,淚眼婆娑。武松進房,柔聲問道:“怎么了?”
蘇筱道:“二爺,她是你嫂子?!?p> 武松低聲喝道:“胡說些什么,我武二豈是那樣的不知倫理之人?”
蘇筱道:“但是我感覺你們兩個,現(xiàn)在就是在僭越,就死在玩火?!?p> 武松沉吟許久才道:“我一直都只將她當(dāng)成嫂子,但是有時候我又有點分不清……”
蘇筱道:“分不清什么?”
武松喃喃道:“說不上來,有心疼、有憐惜還有一些其它,但是我可以肯定,無關(guān)男女?!?p> 蘇筱道:“或許二爺對大嫂沒這方面的意思,但是大嫂對您,只怕難說?”
武松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愿相信,道:“不會吧!”
蘇筱道:“你確定?!?p> 武松沉吟了許久,突然開口道:“筱筱,您愿意嫁給我為妻嗎?”
蘇筱氣道:“武二爺,您當(dāng)我是什么了?”
武松道:“筱筱,我承認我是想利用你,斷絕掉嫂嫂的可能念想。但是我不相信,你沒有感覺到,我對你的感覺。我相信,我們結(jié)為夫妻以后,我肯定能做好一個丈夫的角色。”
蘇筱頓了一下,嬌笑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但是我要你發(fā)誓,以后不許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也不許你隨便撩撥別的女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一定要盡全力的愛上我,不能只停留在動心這個階段?!彪p方二人戳破了那道窗戶紙,雙方說起話來,也沒了之前的正兒八經(jīng)的模樣。
武松笑道:“謹遵夫人之命,小人以后只看筱妹一人。”二人一番嘻戲玩鬧過后,武松這才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