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資料片：邪神

　　夜色替代光明籠罩大地，這里是夜的巴黎，17世紀初的巴黎，法國權力的中心，有著無處不在的奢靡，與無處不在的黑暗與墮落。

　　不過這其實都得益于章惶的刀下亡魂：亨利四世。在亨利四世之前，巴黎甚至不屬于法國了。而在他剛剛來到這所城市的時候，也就是公元1594年，巴黎是君士坦丁堡以西面積最大的城市，但是徒有空殼。

　　有學者曾言：“1597年的巴黎失去光彩，破舊不堪，百廢待興。”事實上，17世紀初期的巴黎街道，還能見到野狼出沒。但在亨利四世的厲精圖治之下，在他1610年遭暗殺前的十多年時間內(nèi)，他已使巴黎踏上成為“宇宙之都”的康莊大道。

　　然而，《人類歷史修正手冊》要求他必須死。章惶也不知道人家活著，觸碰了歷史的哪一個霉頭……

　　布拉格是這里最大的地下酒館。這里的地下自然不是指位置上的，而是指那些見不得光的。黑暗便是他們最好的掩護，夜晚才是他們正式營業(yè)的時間。寬敞的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馬車來往，但那些小巷里卻時有閃過黑影。那些細微處的人流，為這所城市的陰暗面不斷注入活力。當然這也包括布拉格酒館。

　　其實在公元1662年之前，巴黎還不是那個“燈火之城”，夜晚就顯得格外危險。搶劫，偷竊，暗殺，各種事件層出不窮。但對于布拉格酒館的客人來說，或許這些惡人撞見他們才是最大的危險。

　　布拉格酒館除了經(jīng)營一些諸如走私之類的非法營業(yè)和庇護那些罪犯外，還有著目前歐洲最大的刺客組織的分部。這個分部就是法國境內(nèi)最大的刺客組織。章惶這三個月來就經(jīng)常來這里做外快。

　　酒館勢力龐大，但除了夜晚它的建筑本身并不顯眼——這得益于巴黎從17世紀起就開始的城市規(guī)劃，一切都為整體服務。在夜晚，酒館的建筑就分外奪目，好似是這座城市為迷途的旅人點上一盞燈——再不會有其他的酒館在夜晚，在所有相鄰的街道和小巷上都點上燈了。

　　這里多嘴一句，17世紀的巴黎還是以塞納河為中心，向四周擴建的。

　　帶著面具的章惶已經(jīng)打開了酒館的一處側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站的挺拔的酒館侍者。

　　章惶向他點頭致意，給他看過一張花紋精美的卡片?？ㄆ恼姘粚咏鸩?，上面用法語雕飾著幾個單詞，意思是：布拉格酒館，右下角卻用英文寫著一個單詞：Assassin，，也就是“刺客”。

　　見到卡片的第一眼后，侍者就對章惶露出了明顯的敬畏和尊敬。不同于其他那些為了蠅頭小利而去行刺的人，這種布拉格酒館認證的刺客，鋒刃是對準那些大人物的——或許今天在你面前趾高氣昂的貴族，明天就成了某位殺手底下的亡魂。這些都是兇人，是無法無天的那種。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人，他都不打算招惹。

　　這種尊敬殺手，甚至已成為殺手為榮的風氣，并不是什么傳統(tǒng)。相反，在布拉格酒館建立以前，刺客往往是一種卑賤的職業(yè)，是那些王公貴族為了達成自己手段，贏得利益的走狗。

　　說的通俗點，就是工具人。

　　但因為近幾個月以來的暗殺事件，再加上布拉格酒館背后的推波助瀾，再加上本就日益激化的階級矛盾，貴族開始正視他們，青年開始崇拜他們，市民開始敬畏他們。

　　章惶覺得，若是這個組織的創(chuàng)始人不來搞殺手組織，反而去從商，新時代貴族必有他一席。不過說不定，組織首領本就已經(jīng)是個大貴族了。一般人可沒這個背景，支撐這個酒館這么囂張的營業(yè)。

　　章惶走過一個狹小的樓梯，來到了字面意義上的地下酒館。這個地方是專門用來招待他們這些殺手的。這里的陳設看起來十分低調(diào)，但據(jù)章惶所知其實都十分昂貴。那個酒水目錄邊上還有一塊更大一些的黑板，上面寫的是暗殺名單以及報酬。

　　章惶簡單看了一眼，就轉頭去看那些殺手，除了幾個不停聊天的年輕人今天的酒館還是一如既往的安寧。

　　大家都一如既往地或是用帽子，或是用面具，或是用口罩，或是用布條把頭纏起來等方式遮掩著相貌，除了幾個不知死活，還一直聊天的年輕人。

　　三男兩女，其中有一男一女，看上去家境不錯，其他幾個看服飾應該是平民。

　　“你們知道嗎，國王被刺客刺殺了。就在昨天?！蹦莻€衣著較為高調(diào)的男子，聲音突然低下來道，但面容上還是帶著興奮。

　　“啊？怎么會？”他身旁那個家境不錯的女孩面露驚訝。

　　“聽說是被一個狂熱的天主教徒暗殺的，甚至對方還囂張的站了出來?！币粋€男的面露憤慨。

　　“這你們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聽我家長輩說，教徒刺殺的那個是假貨……真貨死在回去的通道上！”他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臉上帶著一抹狂熱。

　　地下酒吧里有幾個客人驀地轉過頭來，還有幾個不動聲色的豎起了耳朵。

　　“太可惜了，那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王?。∮衷趺磿腥速I刺客殺他呢？”那個衣著比較樸素的女孩感慨。

　　“估計又是那些王公貴族的政治陰謀唄。那些人就是見不得好。國家落寞的時候，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等到國王好不容易撐起這個國家的時候，他們又過來分一杯羹?！绷硪粋€男孩憤憤不平，指了指酒水菜單旁邊黑板上那個已經(jīng)被劃去的名字：亨利四世。

　　顯然，消息靈通的酒吧早就知道了國王的死訊。

　　“說不定還是酒吧的刺客干的呢?！彼盅a充。

　　“別這么說，大多數(shù)殺手都是生活所迫……”那個平民女生突然又體貼刺客了起來。

　　“也是，只是刺殺國王一定很難吧？要是我也有那種本領，我一定要把夜里的那些老鼠清理干凈！”高調(diào)青年道。

　　聞言，幾個人相互對視，心里默默飄出一句話。

　　可我們來這個酒吧都是托關系的……

　　“唉……”幾人皆是嘆氣。

　　“真的不需要幫助嗎？”那個家境不錯的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偏頭問另一個女生。

　　對方搖搖頭，“不用，有好心人幫了?！?p>　　……

　　章惶對他們這些遲早要經(jīng)歷社會毒打的孩子并不那么感興趣，但還是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才走到前臺那個面無表情的人面前，也不打招呼，只是把卡片遞過去。

　　這個人面容冷峻，身上雖然也是侍者的服飾，但在他本身氣質的作用下變得不同凡響。除了那幾個氣氛族之外，這出酒館的空氣那么嚴肅，面前這人功不可沒。他其實就是這布拉格酒館的真正老板，名字不知道，但據(jù)說是一位血統(tǒng)純正的古羅馬人。

　　——明面上的老板，是一個身材略有些發(fā)福的的中年男性。

　　章惶習慣性的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翻到某一張寫滿字的紙撕下來給他。

　　大致意思是，你們要我弄死的那個該死的皇帝，就是那個亨利四世，昨天我干掉了，趕緊打錢?！?p>　　老板盯著這個名字愣了一下，又盯著他好半天，直到章惶一臉果然如此地準備從小本子上撕下另外一頁紙，才終于從腦海里某個毫無存在感的角落翻出來面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向章惶點點頭，帶著他看似隨便地走進了一個包間，點起一盞燈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哈迪?！彼坪踝詭ХN嚴肅的氣質，臉上的肌肉一直都是那么繃著。或許是個面癱？

　　“嗯?！?p>　　老板從桌子底下拎出一個皮革材質的箱子，遞了給他。

　　章惶接過放在了身側。

　　然后對話就這么停滯住了，似乎誰也沒有往下繼續(xù)開展的意思。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章惶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沒有和人正常交流過了?，F(xiàn)在這種場面，他除了保持冷靜以外，啥也不會。而且以往的時候，老板應該打開某一扇門，讓他從某個密道出去了。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干坐。

　　“……”

　　“……”

　　又坐了一會兒，燈火靜靜燃燒，燈盞底的燈油只剩下1/4。

　　章惶是一個很能忍受沉默的人，從他能忍受所有人都忽視他的生活便可見一斑。更何況，在這以前他就經(jīng)常被人忽視。這并不是說他是個小透明。相反，他非常優(yōu)秀，理應當也非常矚目?？伤拇嬖诟芯褪堑?，哪怕是現(xiàn)在如果老板不盯著眼前這個人，或許會認為他就一個人干坐在這個房間里。

　　被人忽視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而他天天經(jīng)歷著。

　　不過章惶也不是干坐著，而是時刻觀察著面前這個人的狀態(tài)。他神色好像有些飄忽，似乎有什么猶豫，眼神漸漸變得空靈，讓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是個對手，章惶心想。

　　在燈油燃盡的那一刻，章惶忽的反應過來，面前這個人……好像是在發(fā)呆！

　　章惶突然意識到，他高估了那1.01點存在感的作用，哪怕今天沒有用紙條面前這個老板終于記起了他，也不代表他能和對方正常交流。

　　或許從剛才某一刻開始，這個老板就把自己遺忘了……

　　“唉……”章惶憑著之前對這個小房間布局的記憶，走到老板身后，隨便挑了一扇門打開，離開了。

　　等到關門聲響起，老板才終于從那種走神的狀態(tài)里走出來，肩膀顫了一下，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我這是……怎么了？我剛剛好像……”

　　老板努力回想才終于憶起一些差點被忽視的記憶，重新點起另外一盞燈，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本冊子，把之前發(fā)生的記錄了下來。

　　“每次和哈迪相處都避免不了??！這種鬼神莫測的本領還真可怕啊……”他說。

　　這些密道一般都是黑暗狹窄的，而且都是單對單的（單入口對單出口），所以也不用怕撞上別人。出口是酒館緊挨著的一個公廁，那邊有幾個隔間一直都是處于有人狀態(tài)。

　　章惶兩手扶著墻，突然感覺懷里震了一下，把那本《人類歷史修正手冊》掏了出來。在這種黑暗的環(huán)境下，手冊上的字跡竟然淡淡發(fā)著光。光很柔和，剛剛可以使人看到上面的字跡，而且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看不見后面的紙頁。遠遠望過去，上面的每一個血字就像漂浮在空氣中一樣，顯得詭異。

　　“終于完成了?！闭禄套匝宰哉Z。

　　他這次做的這個“歷史修正”任務，其實有三條，其中有兩條是必須完成的——殺掉主教，殺掉背地里支持教皇的亨利四世。還有一條是建議完成的：殺掉教皇。他當然想達成一個完美完成，可不當心上那個教皇跑掉了，然后就再也不見對方的蹤跡。

　　章惶嘆了口氣，看向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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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殺死接受紅衣主教理論的教皇，控制紅衣主教*，清理亨利四世*（其中帶*號的必須完成）。

　　獎勵：傳說度+1（已獲得），冷兵器大師技巧（已獲得），歷史值+1（五分鐘后送達），合金長劍+1（二十五分鐘后送達），正常的歷史走向（未完成，未獲得，任務為完美完成，無法得到），未知的歷史走向（已送達）

　　任務評價：神出鬼沒，完美的刺殺，但請不要裝模作樣，一臉為難的放走敵人，并且欺騙自己是無可奈何。

　　評價獎勵：你所想看到的，那個燃燒的世界！資料片：邪神的注視已載入！

　　—

　　看到最后，章惶終于露出了冷笑——笑話，本該有的終會發(fā)生，他只不過是提前引爆?；蛟S有摻雜那么一些私心，但事情絕對不是放縱一個人那么簡單。

　　極端的環(huán)境會造就極端的人，被忽視的靜謐可不是他的本愿，他想看到的，是歡騰的火焰！他只不過是讓這一天提前到來而已。

　　章惶推開公廁的門，突然感覺天好像亮了不少。抬頭一看，城市中央的塞納河的上方正懸浮著一個黑袍人。他背后一個銘刻著各種符號的巨大八芒星的淡紅色圓環(huán)正在緩緩旋轉，像是傳說中的魔法。但仔細一瞧，那些符號其實是一個個扭曲的觸手圖案，充斥著瘋狂。那個黑袍人下方升起火光——一個塞納河四周的建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自燃了！

　　章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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