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別迷路
當(dāng)童夢珂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事發(fā)之后第二天的清晨了。
溫煦的陽光透過花白的窗簾縫隙在男孩的身上落下光痕,他的身影淡的就像是珍藏了多年的水粉畫。
他趴在光與暗的交界上,貼滿OK繃的俊秀臉頰,貼合在雪白的被褥上,如貓毛般蓬松柔軟的頭發(fā)半遮半掩著他的睡臉。
童夢珂保持原有的姿勢,微微側(cè)臉,認真打量著男孩熟睡時的模樣。
他的眼角遺留著模糊的淚痕,想必在睡著之前,一定為誰流過眼淚。
會是誰呢?
會是自己嗎?
童夢珂心里想著,不由得伸手去撫摸男孩的臉。
男孩即使是在睡夢中,那對好看的丹鳳眸子外的眉宇間,仍是緊皺著,想必他在夢里也一定遇上了不順心的事吧。
纖細的手指偷偷地戳了戳男孩的臉,軟軟的。
她忽然微笑起來,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
顧南昕蘇醒過來,他本就睡得淺,而且一直趴著睡,脖子就會很酸。
當(dāng)他看見臉色蒼白的童夢珂已經(jīng)醒了的時候,突然就想撲過去抱抱她,可他剛抬起手,就又放了下來。
他的心里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應(yīng)該還是害怕,他害怕自己會傷害到她。
童夢珂將他的行為舉止都看在眼里,但她不以為意,而是朝男孩歪了歪頭,始終保持著那兩個小酒窩。
她朝他張開了雙手。
病房里,男孩的身形已經(jīng)不在光影下了,他緊緊擁抱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嘴里一直在道歉。
而女孩呢,反倒是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背,輕聲地安慰著他。
男孩和女孩相擁不久,病房的房門就被推開來了。
進門的是一位護士,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昏迷中的女孩蘇醒了以后,立即又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沒過多久,她就領(lǐng)著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yī)生走了回來。
女醫(yī)生一進門,就開始詢問童夢珂的身體狀況,童夢珂一五一十的回答。
顧南昕退到一旁,望著頭上包扎著繃帶的女孩,心里有些懊悔。
如果他昨天提議回家休息的話,想必童夢珂也會在家里陪著他,那他們就不會遇到高架路突然炸裂這種事了。
“醫(yī)生要檢查病人的身體,無關(guān)人員就先請出去吧?!弊o士扭頭看向顧南昕,言下之意是醫(yī)生要脫病人的衣服了,顧南昕需要避嫌。
顧南昕離開病房后,順手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6:30分。
距離童夢珂的親生父親以及小媽離開病房的時間,已經(jīng)有一個半小時了。
他們幾個人在病房里幾乎守了童夢珂一夜。
顧南昕背靠在病房外的墻壁上,腦海中開始思索起昨日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處看見的那位白發(fā)老翁。
在他的記憶中,昨日那座秋石高架路的炸毀,并非是無緣無故的。
而是因為在那位手執(zhí)蒲扇的白發(fā)老翁,說出了“飛砂”這兩個字以后,老翁頭頂正上方的那座高架路才會砰然炸裂。
但問題是,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口含天憲”這樣的人存在嗎?
難道光光只是一個人動動嘴皮子,就能把高架路炸毀,那不就成了那些仙俠小說里的修仙者了么。
可即便他顧南昕再如何的不去相信,但是昨天所發(fā)生的事,實在是疑點重重,并沒有一個合理的依據(jù)來解釋。
這時,顧南昕察覺到自己身邊有人靠近。
他猛地抬頭,卻是見到了那一頭極為惹人注目的水晶藍長發(fā)。
邊關(guān)月披著一件黑色的長風(fēng)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運動背心和一條水洗藍的牛仔熱褲。
她的手里分別拿著兩支冰淇淋,粉嫩的小舌尖反復(fù)舔食著其中一支冰淇淋。
顧南昕不知道她一大早是從哪里弄來的冰淇淋,但還是伸手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那一支粉白色的冰淇淋。
自從來到這所醫(yī)院以后,他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這時候見到了冰淇淋,那個不爭氣的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
“有空么,陪我下去走走,有話跟你說。”邊關(guān)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不那么的冷冰冰。
顧南昕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房門,略作思量后,這才對邊關(guān)月點點頭,道:“正好有點餓了,可以下去買點東西吃。”
邊關(guān)月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開始朝病院的樓下走去,顧南昕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什么話,各自舔食著手里的冰淇淋。
或許正是因為擔(dān)心兩個人沒什么可聊的,為了避免尷尬,她才買的冰淇淋?
顧南昕心里這般猜想著,時不時還偷偷瞥了眼身邊那位樣貌以及身材都不遜色于童夢珂的女孩。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被科爾沃斯學(xué)院錄取的特招生,居然會主動找自己聊天。
雖然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但顧南昕總感覺哪里怪怪的,可他就是說不上來。
下了樓,顧南昕就被邊關(guān)月領(lǐng)著走向了病院旁的林蔭小道。
沒來由的,獨自走在前面的藍頭發(fā)女孩突然開口說道:“其實,當(dāng)別人聊起你的時候,我都有認真在聽?!?p> 顧南昕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他笑著說道:“其實我能拿到鋼琴大賽的冠軍,也有運氣的成分在里面。就我知道的同齡人里邊的那幾位鋼琴天才,壓根就沒參加那幾次的大賽,否則我贏得也不會這么輕松?!?p> 邊關(guān)月“噗嗤”一笑,背轉(zhuǎn)過身道:“聽你這么說,即便是那幾位鋼琴天才參加了那幾次大賽,你也一定會取得優(yōu)勝嘍?”
顧南昕有些赧顏,剛剛好像說錯話了。
不過于他而言,只要不是那些在鋼琴界混出名許久的老前輩,就同齡人里頭,他要是排第二,就沒人能排第一。
當(dāng)然,目前這只僅限于國內(nèi)的同齡鋼琴天才。
一支冰淇淋很快就吃完了,而他們兩人最終也在一棵老松下停下了腳步。
顧南昕有些愕然。
一位將滿頭銀發(fā)倒梳成大背頭的耄耋老人,此時正盤腿坐在樹蔭下,一手拿著豆?jié){,一手拿著包子。
他偶爾咬幾口肉汁濃郁的包子,偶爾又吸幾口香醇甜美的豆?jié){,紅光滿面的臉頰上,滿是愜意與享受。
“德……德里昂校長?”在顧南昕的記憶中,他曾在自己的病房里見過這位科爾沃斯學(xué)院的校長。
而且,當(dāng)時德里昂校長似乎還邀請他加入科爾沃斯學(xué)院?
一連串的記憶開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些所有讓顧南昕感覺到別扭和古怪的記憶,開始層層分離,又重新組合。
所有的事他都回想起來了,原來他并非是在跨江大橋上遭遇了劫匪,而是被一種叫做夜叉的“神明”給追殺。
他想起來了,這個世界是存在“神明”的。
那么既然如此,昨日他和童夢珂在十字路口遇到的那位白發(fā)老翁,或許也是“神明”中的一員?
而秋石高架路之所以會突然炸裂,這件事也必然與那位白發(fā)老翁脫不開關(guān)系。
所有的記憶就好像被一根細線所串聯(lián)一般,最終在顧南昕的大腦中形成了一個幾近完整的答案。
德里昂校長臉上露出訝異之色,連連贊嘆道:“哦,你可還真是厲害呢,居然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將樸奕雯的‘神通’給強制性的解除?!?p> “所以,德里昂校長,是你找我?”顧南昕臉色凝重地問道。
既然被塵封的記憶已經(jīng)蘇醒,那他自然也就回憶起來,自己曾與德里昂校長做過的約定。
德里昂校長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包子,順便將豆?jié){也一口氣喝光,他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顧南昕也是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在腰板完全挺直的情況下,他的個子居然比自己都要高上一點點,他猜測老人的身高大概是在185公分左右。
“少年,不要在人生選擇的道路上,迷了路?!?p> 德里昂校長嗓音溫醇道:“所以,你的選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