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不知名的山谷里,在一片竹林旁,有一座涼亭。涼亭里的竹椅上坐著一位看容貌四十歲左右的道人,正在閉目養(yǎng)神,也許是在修煉。
這時一位三十幾歲鳳頸桃腮的美麗少婦一步三搖款款走來,隨意地從側(cè)向坐在道人的兩腿上,身子略向后仰,一支手臂勾住道人的脖頸,笑嗔嗔地說道:“道長,又在練功啦!”聲音嬌媚動聽。
這位道長睜開眼睛,見到少婦正深情地看著自己,臉上笑開了花。
“美人,有你在,還練什么功,我只在你身上練功!”說著一只手臂攬住了少婦的纖腰。
“道長,你不能光顧著自己練功,我那孩兒你也得多上上心,教他些真本事?!?p> 道長一聽她說到她孩兒,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即變得有些不耐煩,另一只正準備抓向少婦前胸的手,也不禁停滯了一下。
“別提你那孩兒,太不懂事!”
“寶兒又惹你生氣啦?”
道長“哼”了一聲。
“道長,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寶兒還是個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下次再見到他,我就說什么也得讓他拜你為干爹。”
“干不干爹的,我不在乎!我想說的是,我們兩個親熱,還要看他的臉色嗎?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宰了他了!”
“道長息怒——”少婦說著,用手指尖在道長的鼻子上輕輕一滑……
而道長那只空閑的手也繼續(xù)向前抓去……
“放開你的爪子!”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在林間傳蕩。隨著聲音,一位少年從三丈外一棵大樹后轉(zhuǎn)出,目光炯炯,兩眉如刀。
道長一激靈,不禁松開了手,隨后大怒:“怎么跟師父說話呢?目無尊長!”
“你不是我?guī)煾?!”少年爭辯道。
少婦見到少年,掙扎著想起身。但道長攬著她纖腰的手臂一緊,少婦沒能起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傳你上層武學(xué),你卻忘恩負義!今日貧道就鏟除你這個逆徒,清理門戶!”道長說著,空閑的手掐成劍指向少年一指,一道劍光向少年射去……
“不要!”少婦一聲驚呼便暈了過去;她以為這一記飛劍,少年定然性命不保。
少年卻早有預(yù)料,身子已騰空而起,躍起一丈來高,預(yù)判先機一般,避開了這一劍。然后,身體由縱向改為橫向飛出,向山下掠去。
“還想逃!”道長一不做二不休,劍指一點,空中飛劍便順著他指點的方向向少年刺去……
少年身在空中無法躲避,他猛然拔出背上的鋼刀,向身后的飛劍砍去……
“當(dāng)啷”,金屬碰撞的聲音,鋼刀被飛劍斬斷。少年卻借著這碰撞之力,身形落到地面,展開輕功繼續(xù)跑……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看在你娘的份上才忍你到現(xiàn)在!今天,不必忍了!”道長目光一寒,劍指一晃,空中飛劍也隨之旋轉(zhuǎn)了一圈,繞到了少年的面前,對準少年的脖頸旋轉(zhuǎn)斬落……
眼看少年就要身首異處,空中一道劍光劈下,將飛劍斬落塵泥。
少年并未看清什么,以為自己的十二歲生涯就此結(jié)束。
但那位道長卻看得清楚,那道劍光來自一棵大樹的樹梢。他抬眼一看,見樹梢上站立著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衣年輕人。不用說,打落自己飛劍的就是這位了。
“我管教自家徒兒,道友何意要多此一舉?”
修煉界是不能光看外貌的,對方雖然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但也許是修煉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呢!所以,這位道長言辭上還算客氣。
“管教徒弟,我當(dāng)然不管。但殺人,終歸不好吧!出家人慈悲為懷,道友何必多造殺業(yè)?”
道長被戳穿心事,略為尷尬,“咳咳,敢問道友如何稱呼?”邊說著,暗中手指一勾……飛劍在地上掙扎了一下,沒起來!噫!我的飛劍竟被損傷到如此程度嗎!
“無名小卒而已,不足以擾道長清耳!”
“就是不愿意說了?”
“修煉界,招搖過市者極少,寂寂無名者居多!我不也沒問道友你的稱號嗎?”
樹梢上之人正是陸離,而他之所以不問對方的名號,是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蒼河道人的七大弟子中的最小弟子。他早年曾經(jīng)問過黃源真人蒼河道人的七大弟子是誰,黃源真人給他看過影像,所以認得。
說話間,陸離已經(jīng)躍下樹梢,落在了少年的身前。
“既然你師父要殺你,給你師父叩個頭吧!了卻這份師徒孽緣?!?p> “不!”少年倔強地答道,“他不是我?guī)煾福 ?p> “他雖未傳你道法,但傳你武功,也算師父!”
“我不認!他只知道欺侮我娘!”
“胡說!”對面的道長急了,“是你娘主動投懷送抱!不然,就憑你的資質(zhì),本道爺怎會收你為徒?”
“總之,你們倆個都不是好東西!”少年紅著臉怒道。
陸離一皺眉,這孩子!怎么連帶著把自己的娘也罵進去了?
“既然一個不愿收徒,不個不愿認師。那么今天我做證,你們兩個師徒關(guān)系徹底一刀兩斷!”
“也好!你帶走他,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對面的道長怒道。他本想殺了了事,但既然有同道中人在場,再殺人就不好了。況且,這位的道法似乎還在自己之上。
少年被陸離牽著手走,沒走出多遠,眼前場景一換,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雖然還是崇山峻嶺,但明顯不是他剛才所熟悉的山谷了。
“這是哪里?”少年驚訝之余問道。
“二道坡?!标戨x答道。
其實這個回答沒意義,說了“二道坡”,少年依然不知道在哪,但少年卻沒有繼續(xù)多問。
陸離繼續(xù)往前走,少年繼續(xù)跟著。邊走邊問道:“你會刀法嗎?”
“刀法?不怎么會!”陸離如實回答。
“那你不能做我的師父!我要學(xué)刀法!”
陸離郁悶,我也沒說要做你師父??!你以為做人師父很好玩嗎?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今天,他只是出來溜溜彎而已,雖然一溜就是幾千里地,但沒想到就碰到了人家清理門戶。他本來不想管,但事到臨頭又沒忍住,不自覺地出手了,仿佛不出手自己就要后悔似的。
他現(xiàn)在的宿命通,雖然還遠遠不及白冰寒和黃源真人,但看了一眼也看穿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多大了?”
“十二歲。”少年答道,他想了想,接著說道:“別看我年紀小,但已經(jīng)自創(chuàng)了好幾套刀法?!?p> 陸離皺眉,不是年紀小,而是年紀太大了。
“我娘會怎樣?我逃走了,那個臭老道會不會害我娘的性命?”少年突然問道。
“不會!”陸離肯定地答道?!霸趺?,你也知道關(guān)心你娘了?”
“我才不關(guān)心她,那個賤人!”
“怎么說話呢?”陸離停下腳步,霍地轉(zhuǎn)身望向少年。
少年一楞,也趕忙停下腳步,對上陸離的目光眼中有些畏懼,但馬上恢復(fù)鎮(zhèn)定,理直氣壯地說道:“她那么做怎么對得起我死去的父親?”
陸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訓(xùn)斥他,暗想:這個做母親的,何苦呢!為了孩子付出了一切,卻反而被孩子看不起!語氣一緩說道:“你娘是為了你能學(xué)到道法,才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p> “生命?你剛才不是說……”
“你娘為了讓那位道長傳你道法,把自己獻給了那位道長。那位道長把你娘做為爐鼎,任意采取,你娘先天元陰幾乎被采空,已經(jīng)沒有幾年可活了,頂多能活到四十歲?!?p> 少年卻無動于衷,他才十二歲,四十歲對他來說還很遙遠,四十歲不是很大很老了嗎?能活到四十歲,壽命不算短了吧!再說,那個臭道士根本沒教我道法!
陸離對于四十歲,也沒有精確的概念,他自己也才三十四歲。但他還是覺得,四十歲的人生,太短暫了些。其實對于普通的凡人來說,四十歲的壽命,很普遍。
“你叫什么名字?”
“楊寶兒,我母親給我取的?!?p> “寶兒,應(yīng)該是個小名,還沒取大名是吧?”
“我不喜歡這個小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你就給我取個大名吧!”他當(dāng)時雖沒看清楚,但后來聽了二人的對話,也知道是陸離救了他。
陸離看到他還背著被砍斷成半截的刀,不禁問道:“已被砍斷的刀,怎么還帶著?”
“斷刀也是刀,身上不帶把刀,心里不安實?!睏顚殐汉敛华q豫地答道。
“好吧!就叫‘楊帶刀’吧!”
“好名字!”楊寶兒跳了起來,“恩人,你真會起名字!好有氣勢!”
陸離皺眉,這名字,哪里好了?哪里有氣勢了?我只是看你什么破刀都愿意帶著……
這時,兩人已來到一個石洞前。
“進去吧!”陸離向洞內(nèi)一指,示意楊帶刀先進去。
洞內(nèi)很黑,很狹窄。考驗我膽量嗎?楊帶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陸離跟在后面,抬起手掌,掌心向上。“哧啦啦”聲音響起,掌心凝出拳頭大小的電光球,勉強照亮了三尺遠的距離。
“停下!”走了一會兒之后,陸離說道。
楊帶刀依言停了下來,借著電光球的微弱光亮,看到前面有一把蒙著厚厚鐵銹的刀,插在石壁上,如果再往前走,就撞在刀上了,雖然刀上都是銹,傷不了自己。
“把刀拔出來!”陸離命令道。
楊帶刀不明所以,但陸離是他的救命恩人,恩人讓他做的事,還是應(yīng)該做的。他便用力拔刀……
嗯?紋絲不動!
改雙手……還是紋絲不動!
“試著把真氣注入到刀身之中,”陸離指點著,又傳授他一套運氣法門……
還是拔不出!
“那你慢慢拔吧!我到外面等你,什么時候拔出來了,什么時候出去見我!”陸離說著,出了洞。
楊帶刀心下不解,什么意思?是說我一定能拔出來嗎?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看來和這套運氣法門有關(guān),只要我將這套運氣法門運用熟練……
幾個時辰過去,天快黑了,楊帶刀帶著刀出來了。雖一臉的疲憊,但眼神中略閃著興奮。
“這套運氣法門真妙!你有資格做我半個師父了!”
才半個嗎?你的要求真高!
“有沒有什么感覺?”陸離問道。
“感覺?什么感覺?”楊帶刀一臉疑惑。
“拔刀的時候呢?”
“拔刀的時候……就是想著你教我的那套運氣法門??!”
陸離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糟了!是不是自己搞錯了?
但事到如今,已無法可想。
“你舞一舞這把刀,看看能不能創(chuàng)造出一套刀法出來。”
楊帶刀心下遲疑,這么把銹跡斑斑的破刀,萬一哪一下用力過猛,會不會弄斷了?。康忠幌?,刀破不破沒關(guān)系啊!只要人不破就行!比如,關(guān)公的刀,再破,也是好刀!再說,弄斷了,也不該怪我吧!于是他就舞了起來。舞著舞著,一套全新的刀法就被他創(chuàng)造出來了。
“恩人!”楊帶刀興奮地喊了起來,“你能掐會算?你怎么知道我舞這把刀能創(chuàng)造出一套新的刀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