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要像蟑螂般睡覺
一聽說要殺豬宰羊。
童子聽見問：“文大哥，怎生是好？她安排人去宰雞鵝，殺豬羊。倘送將上來，我們都是長齋，哪個敢吃？”
文殊微微一笑：“我有主張?！?p> 旋即起身去那樓門邊，跺跺腳喊：“趙家娘子，你上來?！?p> 趙娘子上來問：“官人有甚吩咐？”
文殊道：“今日且莫殺生，我們今日齋戒?！?p> 趙寡婦驚訝的問：“那可真是不湊巧了。敢問官人是長齋，還是月齋？”
文殊笑道：“俱不是，我們喚做‘庚申齋’。
今朝乃是庚申日，當(dāng)齋；只過三更后，就是辛酉，便開齋了。
你明日再殺生罷。
如今且去安排些素的來，依舊照上等席面兒價錢奉上。”
吃素菜，給葷腥價錢？
不啻于叫個姐小來，卻只是坐著一起聊理想。
那趙娘子越發(fā)歡喜，跑下去喊：“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閩筍、豆腐、面筋。
園里再拔些青菜，做粉湯，發(fā)面蒸錈子，再煮白米飯，趕緊燒香茶?！?p> 那些當(dāng)廚的庖丁，都是每日家做慣的手段，霎時間就把素席安排停當(dāng)。
丫鬟們齊齊動手，片刻之間就把果品菜肴，擺在樓上。
又有現(xiàn)成的美酒鮮果，擺著讓文殊二人任情受用。
趙娘子又問：“官人，你可吃素酒？”
文殊指指童子：“只有我小弟弟不用，我平素遇到葡萄酒，也吃幾杯美顏...咳咳咳，吃幾杯助興?！?p> 趙娘子即取了一壺葡萄酒。
方才斟上，忽聽得樓下“乒乒乓乓”一陣樓板響。
文殊菩薩問：“娘子，樓底下倒了甚么家伙什了？”
趙娘子搖頭道：“不是，是我小莊上幾個客子送租米，來晚了。我教他們在底下睡。
因客官您到了，沒小娘子供您使用，教他們抬轎子，去雞院中請小娘兒過來陪你們，想是轎杠撞得樓板響。”
文殊推辭道：“早說哩！快不要去請了。一則齋戒日期，不宜動槍。二則兄弟們未到，我也不好獨享...報不了公賬，得我自掏腰包哩！
索性明日一起抬進(jìn)來，一個兄弟請個表子，在你這里耍上幾日，待賣了牛再起身回家?！?p> 趙娘子趕緊贊嘆道：“好人！好人！這般行事，既不失了和氣，又養(yǎng)了官人你的精神，攢一起用，好的很！”
趙娘子隨即吩咐那些莊客：“轎子抬回來，不要請了。抬回來，你們又用不起，干流哈喇子，眼睛飽了小弟餓死，沒甚鳥用。”
文殊與童子吃了酒飯，丫鬟們上來收了碗碟，隨后各自下樓散去。
童子在文殊耳根邊，悄悄問：“娘娘，今晚我們哪里睡？”
文殊道：“就在樓上睡?！?p> 童子搖頭道：“不穩(wěn)便。我們這一夜變飛蛾，又是變老鼠。
現(xiàn)在扮作客商來虛與委蛇，娘娘和我，其實都蠻辛苦的。
倘若睡著，這家子一時再有人來收拾，見我們或滾了帽子，你倒不打緊。我要是露出光頭，認(rèn)得我是一個俊俏小和尚，要亂摸我可咋整？”
文殊杏眼一瞪！
童子立馬改口道：“我定然是不依從的，可我忍不住嚷將起來，卻怎么好？”
文殊恍然大悟：“也是！得想個法子，安穩(wěn)一點才好?！?p> 隨即，她又去樓前跺跺腳，好似搖鈴叫人一般的作用。
趙娘子聽見，只得又上來問道：“官人又有甚吩咐？先說好，我可是正經(jīng)娘子，不賣的。你便是把樓板跺穿，也沒鳥用?！?p> 文殊問：“娘子，你安排我們在哪里睡？”
趙娘子回一句：“樓上好睡。又沒蚊子，又是南風(fēng)，大開著窗子，忒好睡覺。”
文殊搖頭道：“睡不得。我這身板兒有些寒濕氣，我小弟弟有些漏肩風(fēng)。
我那小弟弟只在黑處睡，我也有些兒見不得光，此間不是一個好睡處?！?p> “呃，原來是這樣??？等我下去想想辦法?！?p> 那趙娘子走下去，倚著柜臺搖頭嘆氣。
趙娘子她有個女兒，見母親嘆氣。
近前問：“母親，如今天氣炎熱，雖沒甚買賣，到交秋時，地租也是一大筆收入，你嗟嘆甚？
若是為女兒的婚事?lián)鷳n，將彩禮降一降....
呃，實在不行，咱家倒貼點銀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這還會愁女兒嫁不出去么？你愁個甚？”
婦人道：“兒啊，不是愁沒買賣。今日晚間，已是將收鋪子的時辰。
入更時分，有這兩個馬販子來賃房，他們要上樣款待。
實指望賺他們幾兩銀子，他卻吃齋，又不要小娘子作陪，賺不得他錢，故此嗟嘆。”
那女兒開解趙娘子道：“他們既吃了我家的飯，總不好往別人家去罷？
明日繼續(xù)安排上等席面兒，休管他要不要小娘子，只管給他塞進(jìn)去就好。
若是他裝清純。
那就讓二愣子進(jìn)去.奸.捉，包管仙人來了，也得跳！還愁賺不到他的銀子？”
“唉！女兒??！老娘倒是不怕他們跑了，更不怕沒手段榨他們銀子?！?p> 趙娘子搖頭嘆氣：“這兩位客官長的倒是栓正。奈何他們有??！
又是怕風(fēng)，怕亮，都要在黑處睡，跟蟑螂似的。
你想，我家中都是些單浪瓦兒、大窗大門的房子，老娘上哪里去尋黑暗處？
不若舍一頓飯與他們吃了，教他往別家去罷。伺候不了，煩人！煩人！”
女兒眼珠一轉(zhuǎn)，開口道：“母親，我家真有個黑處，既無風(fēng)也光亮，甚好，甚好?！?p> 趙娘子扭頭問道：“是哪里？水缸里不算，老娘還要喝水哩！”
女兒道：“我家以前，曾做了一張大木柜。
那柜有四尺寬，七尺長，三尺高下，里面可睡六七個人。教他們往柜里睡去罷。”
趙寡婦一愣：“曰！那豈不是和睡棺材一樣么？不過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罷，不知他們可會答應(yīng)，等我問他一聲?！?p> 說完，趙娘子一扭一扭，又上樓問：“官人，舍下蝸居，真無黑處。止有一張大柜，不透風(fēng)，又不透亮，你們往柜里睡去，如何？”
文殊菩薩想也不想，即開口叫好：“好！好！好！那里面清靜，正合我意也?！?p> 趙娘子即命幾個莊客，合力把柜抬出，打開蓋兒，請他們下樓。
童子引著文殊，燈影后，不讓人看清楚自己臉面，徑自走到柜邊。
文殊也不管好歹，就先跨進(jìn)柜去。
童子把假包袱遞進(jìn)去。
文殊開口問：“我牽來的大青牛在哪里？”
旁有旅店伙計應(yīng)道：“牛在后屋拴著吃草料哩。”
那大青牛珍貴，文殊不敢大意。
吩咐道：“牽來。把槽抬來，緊挨著柜兒拴住?！?p> 安頓完這些，文殊菩薩方才進(jìn)去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