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趙鴻猙的神態(tài),非但沒有任何喜悅,反而帶有一種深深的不解和失望。
不僅如此,其他四位長老師父,也各個眉頭緊鎖,暗暗張口微嘆一聲。
這一幕,令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的師爺,都有些摸不清頭腦。
‘不對啊,嗜血生物已死,流火鎮(zhèn)重歸安寧,谷主他們?yōu)楹尾粣???p> 師爺卑躬屈膝,靜靜站在大堂之內(nèi),等待谷主和另外四位長老師父問話。
可是,這里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嚇人。
谷主趙鴻猙垂垂老矣,四位長老師父也都已是古稀之年。
任何話傳到他們耳朵里,仿佛一片葉子落入深潭,掀不起任何波瀾。
有那么一瞬間,師爺甚至感覺自己渾身冰涼。
眼前這五位掌管火楓谷的老人,靜靜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大氣不出。
師爺頓感一股死亡般的冰冷氣息,如一只無形的魔手,慢慢抓向了他。
整個千壽樓,也仿佛變成了一座冰窖。
“所以,是誰殺了它?”
突然,谷主趙鴻猙問了這么一句話,猶如深夜敲鑼,驚的人心惶惶。
師爺只感覺渾身一怔,立刻回答道:
“回谷主,是柳法所殺。”
說罷,師爺三步上前,將手中的冊子,遞到了谷主趙鴻猙的手中。
趙鴻猙看了一眼,隨即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在場的四位長老師父問道:
“柳法,二十歲,凡夫三境,竟然能單人擊殺一只血奴,年少有為啊。他是你們誰的徒弟?”
四位長老師父之中,一位身穿黑袍、長須過腹的老者,尷尬笑了笑,說道:
“是我新收的徒弟。柳法雖然此時(shí)境界不高,但潛力不小。我見與我有緣,所以就破格錄取了?!?p> 說話之人,名叫陸奔,是火楓谷四位長老師父之一,氣血二境,輕功神速。
方圓百里,無人能比。
但,谷主趙鴻猙明顯不信陸奔的話,又問道:
“說實(shí)話?!?p> 陸奔這才小聲說道:“柳法塞給我十二張金票,我見他有孝心,于是收了?!?p> “有錢就有緣是吧。”
谷主趙鴻猙溫怒譏諷道:“此事要是壞在柳法之手,我拿你問罪!”
說罷,谷主趙鴻猙緩緩站起,向師爺擺了擺手,師爺立刻心領(lǐng)神會,帶著所有護(hù)衛(wèi)撤離千壽樓。
此時(shí),千壽樓只剩下谷主趙鴻猙,以及四位長老師父,再無六耳偷聽。
四位長老師父靜靜跟隨在趙鴻猙身后,向千壽樓的核心地帶走去。
在一間小屋內(nèi),趙鴻猙取出一個鐵盒,將其打開,拿出一個玻璃瓶。
玻璃瓶只有巴掌大小,形似拇指,里面存放著一種濃黑色的液體。
這液體不是靜止的,它仿佛有生命,在玻璃瓶中不斷涌動,聚散往復(fù)。
“這一瓶男爵黑血,花了我們火楓谷一半家財(cái)。就算是一滴,都昂貴無比。
我們給了那個賤民周圓,本希望他能找到中和寒血之人,卻沒想到,才放出去僅僅半個時(shí)辰,就被你的徒弟柳法殺了?!?p> 谷主趙鴻猙手拿一瓶男爵黑血,惡狠狠望著陸奔長老,咬牙切齒說道:
“我覺得,倒不如直接讓你喝下一滴。再由你,親自去找中和寒血。”
聽聞此言,陸奔長老頓感威脅來臨,立刻跪倒在地,誠惶誠恐說道:
“請谷主饒我這一次,就饒我這一次!我愿戴罪立功,去尋找中和寒血?!?p> “你準(zhǔn)備如何尋找?”谷主趙鴻猙的態(tài)度稍稍緩和。
陸奔立刻回答:“周圓喝下黑血,墮落狂化,放出千壽樓的時(shí)候,一路向西逃去。
它是隨本能活動,西面肯定有中和寒血,我現(xiàn)在就去,或許能有線索?!?p> “我不想再失望第二次。”谷主幽幽說道。
“是!”
陸奔額頭冒汗,長舒一口氣,隨后催動武功,“呼!”的一聲消失不見。
他縱然年過古稀,但寶刀未老,速度極快,猶如一只黑夜中的蝙蝠。
只見一道黑色的身影,飛快掠出千壽樓,一路向西,隱于黑夜中。
他心里明白,自己必須找到中和寒血,不僅是為了谷主,更是為了自己。
他們這四位長老師父,連同谷主趙鴻猙,都已經(jīng)行將就木的老人。
但天下蒼生,誰愿意死?普通人懼怕死亡,他們這些武者,也懼怕死亡。
更何況,他們奮斗數(shù)十年,積攢萬貫家業(yè),謀的權(quán)勢滔天。
修得一身武功,煉出滾滾氣血,距離小宗師之境,也僅僅一步之遙。
他們更不想死!
于是,谷主趙鴻猙不惜花費(fèi)火楓谷一半家業(yè),向萬妖國的妖人,購買了一瓶嗜血魔的黑血。
傳聞喝下嗜血魔的黑血,就能墮化為血魔,血魔的壽數(shù)極長,可延續(xù)生命。
并且,流火鎮(zhèn)位于秦國邊陲,接壤阇國,嗜血魔的遠(yuǎn)征軍隨時(shí)可能攻入這里。
谷主趙鴻猙等人,對秦國能否戰(zhàn)勝,并沒有太大的信心。
與其時(shí)刻擔(dān)心流火鎮(zhèn)被嗜血魔遠(yuǎn)征軍攻占,擔(dān)心整個小鎮(zhèn)被嗜血魔屠戮。
倒不如,令自己和族人們盡快變成血魔,或許能保命,免遭屠戮之災(zāi)。
而且,他們買來的不是血奴的血,也不是眷族的血,而是男爵之血。
阇國嗜血魔的世界中,有五等爵位圣階,男爵雖是最底階,但也是千萬人之上。
男爵嗜血魔的黑血,令人類墮化的可能性最大,子爵以上的他們也買不起。
可是,男爵的黑血極為狂暴,單純的喝下一滴,只會令人類墮化為狂化血奴。
需要以陰寒體質(zhì)的寒血,中和黑血中的狂暴能量,方能真正一舉成魔。
幾個時(shí)辰之前,他們抓了拾荒者周圓,幫其服下一滴黑血,然后將其放出。
為的就是依靠狂化血奴的本能,幫他們找出流火鎮(zhèn)之中,陰寒體質(zhì)的人。
方便他們提取中和狂暴能量的寒血。
只可惜,血奴似乎還未找到,就被柳法所殺,他們對此十分憤怒。
于是,陸奔長老只能親自出馬,將功贖罪,在黑夜中尋找血奴曾經(jīng)走過之地。
尋找那位陰寒體質(zhì)的寒血之人。
——
——
咚!咚!咚!
臨近午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躺在草席上睡覺的徐杰,被迫睜開雙眼。
“哥,誰敲的門?”床上的徐雨清也被驚醒,揉著雙眼問道。
“噓?!?p> 徐杰立刻向妹妹比了一個靜聲的手勢,隨后抽刀,緩緩向木門走去。
打開木門,刀鋒先行,不料門外敲門的,是一群火楓谷的門徒。
火楓谷門徒們,立刻陪著笑臉,說道:
“徐隊(duì)長,放下刀,我可不是壞人。這些雞鴨魚肉,都是新做的,還熱乎呢,你盡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這些水果蔬菜,也都是新鮮的,冬天不會壞,可以放一放……”
說著,幾位門徒將食物,全都放入了徐杰屋內(nèi),臉上都帶著笑臉。
徐杰從未見過這種陣仗,懵圈問道:“誰讓你們送的?我沒錢付給你們。”
“都是兄弟,談什么錢?柳大哥讓我們送的,你先吃,吃完了招呼兄弟們一聲。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了。”
幾位門徒說說笑笑走出了門。
“這些都是誰送的?好香啊。”妹妹徐雨清聞見了肉的香氣,她很久沒吃肉了。
“柳哥送來的,我沒想到,他竟然是火楓谷的入門弟子?!毙旖芤拆挼牧骺谒?。
他立刻將木門鎖上,隨后打開了這些食物,頓感香氣撲鼻,困意全無。
兄妹兩個狼吞虎咽起來,享受來到流火鎮(zhèn)幾年以來,第一次大快朵頤的快樂。
吃了一半,中場休息的時(shí)候,徐杰望著妹妹,問道:“對了,柳哥殺血奴的時(shí)候,你看見了么?他是怎么殺的?”
“嗯,我看見了?!?p> 徐雨清抹了抹嘴上的油水,瞪大雙眼,有些放光,繪聲繪色說道:
“柳哥好強(qiáng),兩個手臂一舉,呼!的一聲著了火,像個火人,一拳就給那個怪物干死了?!?p> “你別瞎說,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毙旖苊黠@有些不信,認(rèn)為妹妹夸大其詞。
小孩子描繪什么東西,總是喜歡放大幾倍,吹牛也吹得太不真實(shí)。
但徐雨清急了,連忙說道:“我沒說慌!柳哥真像個火人,你信我!”
“好好好,我信,我信。趕快吃吧,待會兒該涼了?!?p> 徐杰笑著,開始了第二輪狼吞虎咽。
然而,兄妹兩個愉快的享受美食之際,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窺視著這里。
陸奔長老找了很久,終于鎖定了這里,這里就是血奴周圓最后死亡之地。
此時(shí),他趴在窗戶上,靜靜望屋子里偷窺,一雙灰色的眼睛,發(fā)出狡黠的光。
因?yàn)椋l(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
‘果然,那只血奴一路向西奔走,就是因?yàn)檫@里有寒雪體質(zhì)的人。原來是個小姑娘,血液應(yīng)該更加純凈,太好了,我們幾個老骨頭有救了。’
就在陸奔長老喃喃自語之際,徐杰猛地意識到,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
他大喝一聲:“誰?!”
就在他起身拿刀之時(shí),窗外窺視的陸奔長老,已然催動十成功力!
嘭!
他瞬間撞碎小屋的石墻,猶如一只狂化的野獸,沖入徐杰兄妹的屋內(nèi)。
——
次日,天光微亮,柳法從一間陌生的屋內(nèi)醒來。
這間屋子異常溫暖。
甚至令柳法恍惚忘卻,外面仍是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季。
“不見火光,何來溫暖的熱浪?”柳法從床上坐起,在屋內(nèi)尋找。
他沒有見到任何柴堆火焰,卻看見一株小型流火樹,散發(fā)著火光熱浪。
流火樹旁邊的木柜上,還擺著一個玉匣,玉匣之中,散發(fā)一股草藥濃香。
柳法將其打開,只見十枚拇指大小的土黃色丹丸,靜靜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