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鎮(zhèn)?一個偏遠的小鎮(zhèn),也會有人施粥賑災(zāi)?”
趙莽明顯有些將信將疑,在他的見識里,這種事極為罕見。
他出生于趙家莊,二十五歲從軍打仗,打了整整十年的仗。
這十年里,他走南闖北,大秦的各處戰(zhàn)場,都留下過他的腳印。
在他的印象里,越是偏遠的地方,越是遠離帝國皇權(quán)的地方,越是黑暗和不公。
像流火鎮(zhèn)這樣的邊陲小鎮(zhèn),應(yīng)該充斥著各種黑暗的剝削和不公的壓迫,為何會出現(xiàn)“施粥賑災(zāi)”這一類的善事?
就算是朝廷開倉賑災(zāi),也應(yīng)該設(shè)在飛云城,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皇權(quán)難下的邊陲小鎮(zhèn)之中。
“沒錯,我就是從那里出來的。施粥的人名叫柳法,人稱法爺,年紀輕輕,英明神武,一人號令兩大家族,已經(jīng)賑災(zāi)好幾天了。
看你們的樣子,應(yīng)該是外地的兵卒,你們不知道那兩大家族壞事做盡,各個吃人不吐骨頭。沒想到一物降一物,被法爺給降住了。
對了,我還要去砍柴,不說了。”
這位逃難者手持斧子,顯然是吃飽喝足了,決定去砍柴自力更生。
‘柳法?法爺?沒聽說飛云城的駐軍,有這么一號人物,不是軍伍出身的?’趙莽心生疑惑,對柳法越發(fā)好奇。
“大哥,我們就去流火鎮(zhèn)吧,那里有吃的,兄弟們餓的不行了?!?p> 身后的十三位部下,異口同聲,全都希望趙莽前往流火鎮(zhèn)。
他們稱呼趙莽,不是以軍伍中的官職,而是以“大哥”相稱。
因為他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趙家莊。
趙莽從軍之時,帶著趙家莊五百青年,一同加入了秦軍。
他是這五百位兵卒的統(tǒng)領(lǐng),官至五百主,但弟兄們?nèi)越兴蟾纭?p> 只可惜,半個月前小劍山一戰(zhàn),他與羅斯氏族的部隊碰上。
慘敗。
阇國嗜血魔的軍制,不像秦國一樣統(tǒng)屬皇帝,而是各大門閥世族的分別掌控著氏族兵馬,由始祖教會下令調(diào)遣。
羅斯氏族的部隊,經(jīng)常活躍在飛云城一代,祖上曾出過一位圣階男爵。
雖說近五十年圣階跌落,但男爵的血脈之力仍未散盡。
半個月前,趙莽帶五百人部隊,在小劍山撞上羅斯氏族的一百位血魔軍。
那一戰(zhàn)極其慘烈,趙莽的部隊以慘敗收場。
斬殺七十三位血魔兵,付出了陣亡四百八十多人的代價。
五百人的部隊,只剩下了他們十四人,從戰(zhàn)場逃離出來。
他們是殘兵,趙莽是敗將。
他們近距離見識到了高階血魔的可怕,心底里最后一絲抗爭念頭,徹底熄滅了。
現(xiàn)在,他們只想回家,只想趕快回到趙家莊,過幾天安生日子。
趙莽對十三位殘兵許下承諾,一定帶他們回家。
一定會回到趙家莊。
從此以后,侍奉他們的爹娘,茍延殘喘,再不進入戰(zhàn)場。
“走,兄弟們,去流火鎮(zhèn)討些吃的??纯茨莻€柳法,到底是何奇人?!?p> 趙莽背起一個包裹,包裹里面裝著一個黑色鐵盒。
黑色鐵盒有腦袋大小,趙莽一直背著它,形影不離。
這個鐵盒,是秦阇戰(zhàn)場上的一位上將軍,臨死前交給趙莽的。
囑托他一定將其帶給飛云城的城主。
十三位殘兵部下,都知道這個鐵盒里面,肯定裝著寶貝。
但沒有一人敢過問。
就連趙莽也從來沒有當著他們的面兒打開鐵盒。
——
當十四位殘兵敗將,進入流火鎮(zhèn)的時候,消息很快傳入許甲運的耳中。
許甲運坐在許家大宅里面,正享受著清洗劉家家產(chǎn)的喜悅,突然聽到了這個消息,感覺喜上加喜,是個好機會。
‘一伙兒殘兵敗將,從西方而來,肯定是戰(zhàn)場上的逃兵!
大秦軍規(guī),臨陣脫逃是大罪,斬逃兵可獲軍功賞賜。
我正愁沒有好禮物獻給陸柒公子,那十四顆人頭倒是不錯。’
許甲運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獻媚陸柒公子的絕好機會。
軍武者最好軍功,若能將那十四位殘兵敗將的腦袋獻給陸柒公子,讓他去換取軍功賞賜,自己這條線就算是搭上了。
這樣一來,如果自己哪天被柳法迫害,陸柒公子或許能出手相助。
“快!備馬!備馬!把我那匹天佛國凈馬拉出來,我要去飛云城!”
——
飛云城南部,矗立著一座五層閣樓,樓內(nèi)燈火通明,傳出笙歌艷舞。
此樓名為醉春樓,養(yǎng)著百千嬌娘,存著上萬好酒。
這些美嬌娘,都是飛云城里的名人,她們都很美,很年輕,懂得如何伺候男人。
用各種方法伺候男人。
這是極盡奢華的風月之地,更是一擲千金的財寶泥潭。
此樓是陸柒公子的財產(chǎn),也是陸柒公子平日里常待之地。
此時,陸柒公子正帶著他的小堂弟,躺在一間房內(nèi)享樂。
房內(nèi)有十位年輕的美人兒,各個紅裙綠紗,輕歌曼舞。
正中心坐著一位青壯男人,大約三十出頭,皮膚白皙,但臉很方、眼很圓,一個鼻子似老牛,一雙耳朵似猿猴。
他正是陸柒公子。
雖然他長得并不英俊,但他懷里有的是錢。
見到他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夸他英俊。
錢多了,人自然也就英俊了,
在他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光頭,光頭比較年輕,看起來比較羞澀。
“小老弟,怎么回事??!四叔把你交給我,以后你就吃喝不愁了。別光看啊,摸啊,我錢都給了,不摸白不摸?!?p> 陸柒望著自己這位小堂弟,看他羞澀的模樣,想起了自己從前。
這位小堂弟,名叫陸雷,是火楓谷長老陸奔的親生兒子。
雖然不知道,這位名叫陸雷的小老弟,到底為何留著光頭。
但陸柒望著陸雷那一個锃亮的光頭,倒覺得別有一番氣質(zhì)。
“嘿嘿,堂哥,那我就摸了啊?!?p> 陸雷抓著一個姑娘,拉到了自己身旁,隨后伸出兩只粗糙的手,揉搓著姑娘的頭發(fā)。
姑娘本來秀麗的發(fā)型,被他揉搓的雜亂無比,像是雞窩。
甚至,陸雷還情不自禁的拔下姑娘的頭毛,想把她也薅成光頭。
姑娘嚇得立跑開了,顯然心里和肉體上,都受了巨大刺激。
陸柒公子眉頭緊鎖,望著這個小堂弟,心想:我這位小老弟……腦子有點不正常啊……
“柒公子,流火鎮(zhèn)的許甲運許老爺前來拜見,說有一個重要的好消息,要告訴您?!?p> 一位部下忽然走入這里,向陸柒稟報來者是誰。
“許甲運?這老小子前些日子給我送了那么多金銀,也不說到底有什么事兒。今天來此,難道又是送金送銀了?”
陸柒有些驚疑,不明白許甲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白送的金銀不要白不要。
反正他手里有兵,真要是有什么陷阱等著他,他也不怕。
直接帶兵屠了許甲運一家,就什么陷阱也沒了。
“進?!?p> 陸柒一聲呼和,許甲運立刻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向陸柒行了一個舊式禮儀,隨后沒有廢話,直接表明了來意。
“這么說,一伙兒逃兵進了流火鎮(zhèn)?不知是那一支部隊的?十四顆逃兵的人頭,確實能換不少軍功,許老爺給我?guī)淼倪@個消息,可比之前那些黃金白銀,更令我心悅啊?!?p> 聽了許甲運的話,陸柒來了興趣,向著門外大喊一聲,“朱虎!”
“在!”
一位身高兩米,披甲戴盔,黑膚光頭的青年漢子走入屋內(nèi)。
他叫朱虎,是大秦在冊的軍武者,也是陸柒公子的貼身護衛(wèi)。
朱虎的實力非同凡響,算得上陸柒駐軍之中,氣血修為最高者。
甚至連陸柒公子的修為,都略遜色于他。
他所修一門十全功,煉的全是肉身勁力,全身肌肉健碩如牛。
氣血爆發(fā)之下,一拳能擊碎四米寬的巨石。
他也是個光頭,陸柒部下的狠人兒,基本上都是光頭。
但,一個人似乎不太穩(wěn)妥,那一伙殘兵敗將的實力尚且未知。
于是,陸柒公子又向著門外呼和一聲,“雷順!”
“是!”
另一位穿著黑袍,腰配黑劍的青年人,大步踏入屋內(nèi)。
他是陸柒公子的副官,雷順。
當初,他奉命去流火鎮(zhèn)的火楓谷,向陸奔長老索求丹藥。
但沒想到半路遇上個“柳法”,被柳法的通天法能嚇得肝膽俱裂。
如今,陸柒公子喊他出列,或許是要他再去流火鎮(zhèn)執(zhí)行任務(wù)。
想到這里,副官雷順的心臟怦怦直跳,一直在心中祈禱:可千萬別遇上那個柳法,那么巨大的火球,我可頂不住。
見他們兩個已來,陸柒下了命令。
“你們兩個,同許老爺去流火鎮(zhèn),試試那一伙兒殘兵敗將的實力。如果太弱,直接砍了腦袋帶回來。如果稍有潛力,就把他們活著帶回來,我要收入麾下。明白么?”
“明白!”
朱虎和雷順,轉(zhuǎn)身離開醉春樓,同許甲運返回流火鎮(zhèn)。
——
趙莽及其部下進入流火鎮(zhèn)的消息,也傳入了柳法的耳中。
只不過,比許甲運晚了三個時辰。
因為柳法白天一直在藏書樓內(nèi)翻閱古書,門徒即使得到了這個消息,也不敢貿(mào)然闖入藏書樓,最怕打攪了柳法的安寧。
當柳法走出藏書樓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天已經(jīng)黑了。
這時門徒才將這個消息,告知了柳法,足足晚了三個時辰。
“這一群逃兵,難道是許甲運請來的殺手?是為了對抗我的?”
帶著這個疑問,柳法立刻離開火楓谷,去往殘兵們的藏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