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崫沒有為魏皛皛的無知生氣，笑著說道：“忝為京兆府尹，王妃召喚，自然要來?！?p> 京兆府尹治理京都，天子腳下，權(quán)力不可謂不大，這重要之處自然更是不言而喻。秦王李槭唯有一子早殤，留下一孫便是李崫，李崫與夫人結(jié)發(fā)三十年始終沒有子嗣，故而很得晏平帝看重，委以京兆府尹重任。
魏皛皛初入京都，又不像父兄一樣需要在官場走動，自然沒有想過要了解這朝中的事情。
“王叔莫怪，皛皛久居內(nèi)院，倒是孤陋寡聞了?！?p> “哈哈，無妨?！?p> 魏皛皛對魏泗說道：“魏叔，快去搬把椅子?！?p> 魏泗答應(yīng)一聲，趕緊差人去了。因?yàn)槲喊~皛的態(tài)度，小廝們也不敢怠慢，在太師椅之上還備了一張軟墊。李崫笑笑，在李晙的右手方坐下。
“晙兒病情如何？”
李晙不方便回答，魏皛皛便接過話頭，說道：“已有些起色，還需要時間好好調(diào)理?！?p> 李崫點(diǎn)點(diǎn)頭，摸了一把胡子，說道：“那便早些說完，早些回去歇著吧。”
李崫眼神一厲，肅容說道：“爾等何人，報上名來?！?p> 那拿著冊子的十多人驚慌不敢搭話，全都望向領(lǐng)頭的蔣進(jìn)。蔣進(jìn)心虛地瞄向側(cè)妃謝氏，便謝氏一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小人是桂榮酒樓的掌柜蔣進(jìn)?！?p> “你要狀告何人？”
“不是狀告，大人，不是狀告，只是有些錢財上的糾紛，只要王妃還了錢，這事兒便了了?！?p> 李崫皺眉看向魏皛皛，說道：“那王妃是什么意思？”
魏皛皛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些人說晉王欠他們的錢不還，而王爺因?yàn)樯眢w原因不能言語，本妃作為他的妻子，不想以勢壓人，僅僅只是求一個公道。若能證明這些人所言非虛，那么無論王爺欠下多少，本妃都會一力承擔(dān)。但若是有人居心叵測，趁王爺病重之時蓄意污蔑，那么本妃也絕不會手下留情，必定要這些惡徒自食其果！未免有心人顛倒黑白，故而請府尹大人主持公道。”
李崫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既然如此，蔣進(jìn)，你等說晉王欠債不還，可有證據(jù)？”
蔣進(jìn)指著手中的賬簿，說道：“證據(jù)在此。”
李崫一點(diǎn)頭，底下的衙差便將這些人手中的賬簿以及欠條之類的證據(jù)都收了上來，李崫一條一條地看過去，一邊又讓李晙與魏皛皛過目。
足足兩刻鐘，三人才看完了全部的證據(jù)。
李崫問道：“馮大壯何在？”
一個獐頭鼠目的小老頭回答道：“小人在。”
“本官問你，你這欠條上寫著今年五月晉王在你處賒得石獅子十三座，當(dāng)日寫下欠條的可是晉王本人？”
馮大壯連眼睛都不敢抬，看都沒看，說道：“是，是晉王本人。”
“放肆！”
馮大壯嚇得立馬跪倒在地，口中不住稱冤。
“晉王去年遇刺便一直呆在王府，不曾外出，你竟說他今年五月去你店鋪賒賬，分明是蓄意陷害。錢師爺，污蔑皇室宗親是何罪名？”
“稟大人，按本朝律例，蓄意污蔑皇室宗親名聲的，當(dāng)處以斬刑。若情形惡劣者，可處以凌遲，同時罰沒家產(chǎn)，流放五族。若再嚴(yán)重，當(dāng)處以凌遲，株連九族?！?p> “馮大壯，你可聽明白了？本官如今判你斬刑，你可心服？”
一聽要死，馮大壯嚇得抖若篩糠，涕淚橫流，再顧不得許多，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此事并非小人本意，是蔣進(jìn)給了小人一吊錢，讓小人偽造賬簿污蔑晉王的，他說只需要在王府門外吶喊一番便成，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這等事情，請大人明察！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放小人一條生路吧?！?p> 蔣進(jìn)一聽這話便知道要糟糕了，這李崫還沒有問什么呢，自己這邊便不打自招了。其實(shí)不怪馮大壯如此膽小，官字就有兩個口，平時沒犯什么錯都要避諱著官員，防止被穿小鞋，如今直接撞到了人家手里，可不就是老壽星吃起了砒霜嗎？
馮大壯磕頭如搗蒜，他只是京都城外郊區(qū)的石料工人，靠出賣體力掙錢，大字不識幾個，這光知道利益熏心，卻沒那個腦子把事情干圓滿，隨隨便便找了個石料廠的賬簿便抄了起來，哪知道竟然會出這種岔子，果然昧良心的錢掙不得。
“蔣進(jìn)，馮大壯所言，可是事實(shí)？”
蔣進(jìn)矢口否認(rèn)道：“自然不是。大人明鑒，小人根本不認(rèn)識他?！?p> “你不認(rèn)識他，你們會一起聚到王府？”魏皛皛質(zhì)疑道。
“小人只是路上遇到的，并非預(yù)謀在先?！?p> 李崫眼睛一瞇，先放過這個問題，繼續(xù)問道：“胡嚴(yán)何在？”
一個蓄著八字胡的矮胖中年人連忙跪下來說道：“大人容稟，這賬本乃是伙計所寫，小人只是粗粗看過，但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王爺忙于國事，怎么可能會光顧小人這簡陋店鋪？小人是被店里伙計欺騙了，這才犯下這等錯事，還請王爺、王妃恕罪，饒小人一死?！?p>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紛紛下跪求饒，他們本就是求一口飯吃，這蔣進(jìn)許諾白給他們一吊錢，這才愿意前來吶喊，但若是賠上自己的生命，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值了。
“蔣進(jìn)，這些人所言，難道都是在污蔑你嗎？也罷，本官既為京兆府尹，斷案自當(dāng)講求證據(jù)。爾等既然迷途知返，那此事便可從輕發(fā)落，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王叔所言正是。他們也是被宵小蒙蔽，只誅首惡便可，其余人便放他們離去吧?！?p> 李崫笑笑，說道：“你們可聽清了？”
底下人紛紛感激魏皛皛不計前嫌，也再顧不得許多，直接離開了現(xiàn)場，萬一王妃反悔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