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程珉有些懵，本以為來晉陽算是一趟美差，每日飲酒作詩，附庸風雅，過著風光無限的好日子，乍一聽到對面甘陽郡的趙王竟然派兵頻繁來到城下，似有不軌之心的時候，就不知所措了。
程珉還算有些見識，讀過幾本傳記，既然有敵兵出現(xiàn)，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一眼才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
敵兵并不多，一個十夫長帶著自己的十人小隊在臨近晉陽城射程范圍外的地方摩拳擦掌、搭弓射箭，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程珉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些人并沒有進攻的意思，想來想去便想到了傳記上的典故，對樂微生和符梁說道：“敵軍這是衰兵之計，不過是一個十人小隊，就算真的攻到城門下又能如何？僅憑這些人可打不開我晉陽的大門。趙王這是想要利用少量的兵力牽制我們，讓我軍心神緊繃不得松懈，這樣他便能從中找到破綻。哈哈，趙王果然是未經(jīng)沙場的毛頭小子，就這等挑釁之計還能瞞得過我程某？”
樂微生說道：“趙王北地之戰(zhàn)，大敗也落部的東北鐵騎，擴土千余里，絕非泛泛之輩。他這么做必定是有深意的?！?p> 程珉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奉晏平帝的命令空降虎賁軍為帥，可虎賁軍這些人只聽晉王李晙的話，即便他手中持有虎符與圣旨逼得這些將士們不得不聽令，可私下里這些人還是看不上他，多有埋汰之語，這讓他很不高興。樂微生的這番話不過是在表達自己的看法，但在程珉看來這話就十分刺耳了。
“樂將軍是覺得本帥不懂兵法嗎？”
樂微生聞言，只得拱手謝罪道：“末將并非這個意思?！?p> “不是就最好?！?p> 符梁見狀，打圓場道：“依老符看，程帥言之有理，這也落部本就被咱們王爺打服了，損兵折將，連大汗都腦袋搬家了，這東北鐵騎多半也就是些殘兵敗將，被趙王那小子撿了便宜罷了。趙王雖然駐守甘陽十六年，比咱王爺?shù)馁Y歷都老，可他沒有真正地上過戰(zhàn)場啊。說不定因為老太后剛駕崩，他覺得自己地位不穩(wěn)，急于表現(xiàn)，才想著挑挑事兒。這趙王跟咱王爺關(guān)系那么好，怎么可能會真的攻打晉陽？”
符梁左一個咱們王爺右一個咱們王爺?shù)母愕贸嚏牒苁切臒?，雖然符梁是贊同了自己的觀點，但是程珉更討厭他提到李晙。
如此一來，樂微生倒是不好再說些什么了。程珉覺得自己壓住了刺頭，勉強算是心滿意足，下令道：“不用理會?！?p> 第二日夜里，來犯的敵兵增加到了兩個十夫長，斥候便將消息稟報給了程珉，程珉從睡夢中被吵醒有些不耐煩，發(fā)了脾氣，不過是兩個十夫長隊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第三日夜間，增加到了五個十夫長，斥候冒著被訓斥的危險又上報了此事，程珉說道：“這是敵人的疑兵之計，故意讓我們自亂陣腳的，別說五十人，就算五百、五千、五萬人又能如何？他們又不是也落部的鐵騎，一對一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我軍將士，何況我們還有晉陽的城防！你們到底在緊張什么？難道他們會飛天遁地不成？不還是血肉之軀嗎？用弓箭驅(qū)逐他們?！?p> “可他們在弓箭的射程之外?！?p> 程珉聞言更加生氣，說道：“所以你大半夜地把我吵醒就是為了這？本帥還當他們攻到了城下，原來還在射程之外！那你跟我說這個有什么用？讓我出去捉人嗎？等我打開城門他們就一擁而入是不是？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什么該報什么不該報，你自己心里沒點譜嗎？呵，晉王帶出來的虎賁軍原來都是一些懦夫、膽小鬼罷了。”
斥候被訓斥得不敢抬頭，心中卻是頗為氣憤，他只負責匯報異常之處，如何判斷如何行事都是主帥之職，他忠于職守卻挨了頓罵，還要背著不名譽的懦夫、膽小鬼，別提多難過了。
第四日夜間，敵軍如期出現(xiàn)，人數(shù)似乎增加到了百人小隊，斥候出于職責還是冒險叫醒了程珉，連續(xù)數(shù)日被打擾好夢的程珉此時已經(jīng)到了怒火的邊緣，在聽完斥候的稟報之后，他直接下令讓人將斥候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接著睡覺。
第五日、第六日……哪怕每一個斥候進來稟報都要挨軍棍，忠于職守的他們?nèi)耘f前赴后繼地向主帥稟報自己所知的情報。對于他們的執(zhí)著，程珉只覺得死板，沒有見識，中了敵人的圈套，都是一群蠢貨……
連續(xù)十余日都沒有好好睡過覺的程珉精神已經(jīng)處于崩潰中了，憤怒的他直接下了死命令，除非敵軍攻城，否則無論趙王的軍隊出現(xiàn)在哪個角落，有多少人，都無需理會。
晉陽處于與唳云接壤的最前線，所以只要趙王不打晉陽，那所有的招數(shù)其實都沒有必要理會。先不說沒有路通往腹地州郡，就算有，那與晉陽何干？那是別的州郡太守的事情，與他程珉何干？
程珉不是李晙，他只需要做好晏平帝交代給他的事情就足夠了，其他州郡的事情他真的是沒有那個能力，也不關(guān)心。
又過了十余日，忽然有一天南城門那里來了個渾身是血的兵卒帶來了正平郡被趙王攻破占領(lǐng)的消息，虎賁軍上下聽聞之后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正平郡還在晉陽的護持之下，這趙王怎么就無聲無息地占領(lǐng)了正平？
然而接到這個消息的程珉?yún)s無動于衷，面對樂微生等人建議他發(fā)兵奪回正平的意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當回事，只是說要先上報晏平帝定奪。眾人勸說不動他，也無可奈何。
程珉打的主意就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正平郡被攻破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什么糧道什么腹地，這分明是正平郡太守自己失職，這些人卻把責任歸罪于他，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