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府就位于城東的一里榮街,距離城西的綦縷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這些是呼延璟戈在馬車上給她說的。上次跟著容嬤嬤一起去鎮(zhèn)國公府,她也跟自己說過。
下了馬車,眼前便是一個呼延璟戈說的大棚子,一個只有茅草屋頂,四壁通風(fēng)無遮攔的大棚子。
看到這一幕,凌瑤的太陽穴跳了跳,看這個棚子就知道了呼延璟戈的態(tài)度。
很敷衍,他不在乎三天內(nèi)解決完的這件事能否給自己博得的好名聲,也不在乎這些人的生死。
他只是像皇上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你讓我做,我做了,解決的方式和態(tài)度就不是該考慮的了。
里面的蠱癥病患,都圍繞棚子的四根柱子坐靠著。
個個面色衰敗,深一口、淺一口的吸氣,仿佛呼吸都需要很大的力氣。
更有甚者,眼睛閉著,面如死相,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吊著。
有的人旁邊或者對面蹲坐著家屬,給這些人或喂湯喂藥,或者喂從各自家里帶來的粥水。
見此,腦海中一個想法瞬閃而過,關(guān)于控制吃食她知道怎么做了?,F(xiàn)下先收精蠱。
這些人只是那個幕后黑手陰謀下無辜的犧牲者,想來也是可憐。
不過她也沒有什么救天下的圣母心,只是覺得這些人或多或少是因為她受牽連的,她盡力治好蠱患。
“璟戈你去找一些板子或者草席子把三面圍住,夜間冷,感染上個風(fēng)寒發(fā)熱,死亡人數(shù)會增加的。”
凌瑤在后面補了一句:“萬一紅口白牙胡亂一碰,說是我治蠱問題,很麻煩!”
呼延璟戈聽著前面不為所動,直到凌瑤說的最后一句才覺得沒錯,是他疏忽了。
趕緊圍草席子,不能給阿幺添麻煩。
說完凌瑤便帶著珍珠、琥珀走了進去。呼延璟戈吩咐人去買草席子以及封了長安三口公用水井后,便不放心的也跟著進來。
凌瑤讓琥珀、珍珠把昨晚準(zhǔn)備的東西拿出來。
里面的人有些小聰明的人看著架勢,猜測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是來跟他們治蠱的,便虛弱的喊道:“姑娘,救…救我,我還不想死?!?p> 其他反應(yīng)過來的人以及家屬,也爭先恐后的喊道:“先救我家的,我家的快挨不住了?!?p> “姑娘先…先救救我,下輩子……下輩子給您做牛做馬。”
“求求…您,先救我……從我這邊開始,我上有老…下有小?!?p> “姑…娘,從我這邊先?!?p> “姑娘,先救我爺爺吧,我給您磕頭。”說著便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頭。
這一聲接一聲的,此起彼伏,珍珠和琥珀手上的動作頓住。
珍珠看了一眼眉頭微皺的主子,先有了反應(yīng),也不管周圍的聲音,一樣一樣的把準(zhǔn)備的東西拿出來。
“不想立馬死的,閉嘴?!焙粞迎Z戈黑著臉,冷冷道了一聲。
周圍瞬間沒有了聲音,紛紛往后挪了一下,這是一種源于身體本能的對呼延璟戈的恐懼。
凌瑤微皺的眉頭舒緩下去,終于安靜了。
她能理解人對生急迫而本能的渴望。但理解歸理解,不代表她受得了。
“這里面年老的先開始,后面的,按年齡排著。”凌瑤的聲音淡淡的,對著先后循序做了安排。
年老的身體,對于精蠱的吸食,承受力最差。一些想反駁的家屬看到凌瑤沒有表情的表情,還是住了嘴。
這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看著就不像那種熱心腸的,正常人看到這里這么多凄凄慘慘,一只腳都快要踏入死亡的人,不應(yīng)該心生善意,臉含同情、憐憫?
凌瑤目光在人群中一掃,年老的就三個,那就從磕頭的小姑娘爺爺開始,額頭都磕紅腫了。
珍珠在旁邊點燃焚香,倒灰入碗,細灰與碗口持平。琥珀把小姑娘的爺爺放平躺好。
凌瑤把方布覆在碗口,方布從碗口往下垂落,她在碗底掐緊,攥住方布,然后倒扣,碗口朝下,碗底朝上。收蠱碗做好了。
用碗口那一面在焚香的煙上停留幾秒,然后把碗口那一面在小姑娘的爺爺腰腹上方一指節(jié)高的距離處繞圈。
精氣、陽氣生于腰腹內(nèi),聚于腰腹。所以精蠱肯定也在腰腹位置。
她要在小姑娘的爺爺腰腹上緩慢的地繞圈直到感覺手中的碗重量有了變化,才及時移開了碗口面。
這個分寸需要把握好,早幾秒,精蠱沒到收蠱碗里;遲幾秒,收進碗里的精蠱可能就會重新回到身體里。
接著又在焚香上面停留幾秒把精蠱封住。這位小姑娘爺爺身上的精蠱就收好了,剩下的交給大夫。
小姑娘的爺爺在那一瞬間感覺身體像攔截的水壩,被開閘放水一般,有什么東西在慢慢生長慢慢充盈,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他讓小姑娘扶自己起來,他要跟凌瑤謝恩,“姑娘,謝謝您,我感覺身體好似松快了不少。”凌瑤使個眼色,珍珠急忙攔住要起身跪下的老爺爺。
周圍的人剛才都在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凌瑤收蠱,就連那些中蠱的,所坐位置不方便都要堅持斜著眼看,直到小姑娘的爺爺要起身才回神。
他們看著凌瑤這一套下來也不像治病救人,倒更像唬人,心里不太相信,不過那小姑娘的爺爺都說身體松快了不少,想來還是有些用。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接著是第二個年老的爺爺,還是跟之前一樣的手法。
凌瑤在專注的收蠱,沒注意到在鎮(zhèn)國公府見過一面的杜太醫(yī)也來到了棚子里。他認真的看著凌瑤收蠱,眼里充滿著興趣。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凌瑤治蠱了,從容淡定、認真專注,只是每次手法都有些奇怪。
第二個爺爺收好,她看了看碗面后,把這個碗遞給珍珠,讓她用麻繩子捆緊碗底放好重新?lián)Q一個新的碗,新的細灰,新的方布。
一個碗大概能收兩個人,這里大約二十幾個人,帶的應(yīng)該夠,不夠的話明天再來。
接下來那些蠱癥患者都還是非常自覺配合,都不用琥珀去放平,準(zhǔn)備輪到自己時,便讓守在身邊的家人把自己放平,收好蠱的患者自覺都走向一邊。
整體下來還是比較順利的,就是她的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酸到麻木。
她持著碗的臂力要均勻,從開始的第一圈到最后的一圈都一定要和腰腹保持一指節(jié)高的距離。而且這個繞的圈數(shù)是不定的,時長時短,可想而知,這二十幾個人下來,她的手臂都要廢了。
輪到最后一位時,她渾身細胞都在吶喊著解放,
最后的是一位樣貌俊朗,但是雙眼失明的年輕人。
眼睛周圍還殘留些許凝結(jié)的血塊,臉頰還有青腫的痕跡,不知道是磕碰的還是被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