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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兵令

白起殺降(上)

征兵令 .小雞燉蘑菇. 4923 2023-02-24 08:51:27

  趙軍放下了武器,被分割成多股安置在韓王山附近十多個據(jù)點,雖然被沒收了無忌和戰(zhàn)甲,但同時也換來糧食和水??煞值绞澄锏内w軍也未見消遣,一直嚷著吃不飽,還要吃的,這么龐大的俘虜軍隊,殺也殺不得,放也放不了,天天還消耗天量的糧草,如何處置讓白起犯了難,王龁張?zhí)泼沈埻趿晖豸逡桓蓪⒐龠M了帥帳,本是喜不自勝的表情看到白起的苦瓜臉一下子就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試探道,“啟稟武安君,趙國降兵已悉數(shù)安置于指定位置。一切井然有序,還請武安君定奪。”“知道了。”白起面樓難色,明明打了勝仗,確實郁郁寡歡,蒙驁心直口快,“武安君,仗都打贏了,咋還這么不高興?”“那,這么多張嘴,還等著吃飯呢!”白起指著西面,繼續(xù)說道,“我白起打了這么多仗,向來自信,勝敗之數(shù)皆在掌控之中,可這降兵,還是這么多降兵,每日消耗天數(shù)糧草,若不當機立斷,定然會危及全軍?!薄拔浒簿灾欣?,眼下糧草匱乏,就算是我秦軍將士都是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一下子多了這么多張嘴,確實難以應付?!蓖觚喐胶偷馈?p>  “肯定不能放回趙國,下了這么大的血本。實在不行,干脆統(tǒng)統(tǒng)殺了得了,一了百了?!泵沈堃魂囶^大,腦子里還在想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需要這么復雜的思考呢?

  “萬萬不可,殺降有失天道人道,秦國就會眾叛親離,同時還會引起六國合縱,共誅暴秦!”張?zhí)品瘩g道,“雖手無寸鐵,可是他們一旦反抗,我軍必然造成巨大損失,他們放下武器是俘虜,可拿起武器就是魔鬼!”

  “張將軍言之有理,而且殺降對我軍后續(xù)攻城略地大大不利,人人懼秦怕秦,戰(zhàn)也是死降也是死,只會激起更為頑強的反抗?!蓖趿暄a充道,“不如把他們編入我軍,趙軍胡服騎射后戰(zhàn)力堪比我軍銳士,日后秦國便是步騎皆是精銳,天下便可橫掃無虞了,哈哈?!?p>  “你就不要異想天開了,你敢把武器發(fā)給他們嗎?有朝一日他們就會將槍頭指向我們的,不要忘了,他們可是和我們有著國仇家恨的?!睆?zhí)评^續(xù)反駁道。

  “武安君,您說該怎么辦吧?!蓖豸蹇创蠹乙材貌怀鰝€主意,主動征詢白起的看法。白起看了看眾人,站起身來背著手,神情凝重地圍著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一圈,踱步到帳門前,語重心長的問道,“還有多少糧草?”

  “加上降卒用度,不過十日之需?!蓖觚唴R報。

  “這般大事,不可草率決斷,起手書現(xiàn)狀言明于我王,至于降卒的生死去留,就留給王上定奪吧。”白起將案幾上的竹簡卷起來,放入信筒,黏上封泥,在火上烤了烤,看著王龁繼續(xù)補充,“王龁將軍,你是名義上的長平主帥,你去面王最合適不過,丞相主張攻城必消滅敵之有生力量,這么多降兵怕是過不了他這關(guān),你要說明緣由據(jù)理力爭,白起就八個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末將明白?!蓖觚喗舆^信筒,轉(zhuǎn)身就出了帥帳,騎上快馬直奔咸陽而去。

  “啟稟武安君,一自稱蟬玉的墨家女子想要見您?!币皇勘A報道。白起緊鎖的眉關(guān)竟然松弛了許多,眾將知道兩人關(guān)系,勸說大戰(zhàn)已是結(jié)束,見見也是無妨,畢竟祖孫兩人多年未見,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不是任何仇恨所能抹殺掉的。白起已是風燭殘年,對家人的渴望遠不是戰(zhàn)爭勝負帶來的快感所能比擬的。短暫的遲疑過后,白起收斂起憧憬,板著臉,“告訴她,如果是為得軍國大事而來,不見!其他事情,可入軍營改日再見。”“武安君......”“爾等休要多言,退下吧?!?p>  那日,蟬玉站在營門前守著,直到餓暈被秦兵送到營帳中為止。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趙軍投降的事情竟然是韓王最先得到消息,一時間,整個韓廷像炸了鍋一般,沒有了趙國這座靠山,韓國離著覆滅也就不遠了,韓國哪里還有軍隊可以抵擋惡秦東出,更沒有土地去乞求和平,留給韓國的只有死路一條?!懊C靜肅靜,都給寡人閉嘴,趙人倒了,扛了三年都沒能抗住,四五十萬的趙軍就這么被打敗了。秦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趙國韓國首當其沖,何以應對?”韓王越說越心虛,干脆直接把問計于朝堂。眾臣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寬慰自己的王上,低頭扳弄著手里的笏板?!百即蟮某?,竟無一人!丞相,你說!”韓王暴跳如雷,掃視著堂下的一群白首,頓感暮氣沉沉,如何能不氣?“啟稟我王,臣以為眼下可盡快遣使出使趙魏燕楚齊諸國,再興合縱以抗秦國。同時臣有一人舉薦,可擔此合縱大任?!薄柏┫嗫炜煺f來,何人如此了得?”趙王緊鎖的眉頭這才舒緩了下來,“此人師承兄長衣缽,縱橫俠義游說諸侯而聞名,以掛六國相印為目標,以合縱諸國抵抗強暴為己任。而此人剛好也在新鄭作客?!薄柏┫嗾f得可是昔日蘇秦之弟,大縱橫家蘇代?”“是也?!薄罢媸巧咸扉_眼,還望丞相將蘇代先生請于廟堂,一同商議。”“王上見諒,事關(guān)國運,臣以為還需王上親自請教,以示誠意?!薄皩?,是寡人唐突了,走,現(xiàn)在就去。”說著韓王便拉著丞相的手出了朝堂,留下一群朝臣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張平的丞相府邸距離王宮也不過兩條街,穿過熙熙攘攘的鬧市,總算是看到那座從骨子里散發(fā)著古樸的三進四合宅院,張平將韓王引進客廳,吩咐下人將客人蘇代請來,下人則面帶苦色低聲告知:蘇代先生正與老爺對弈不讓打攪。張平先是一愣,尷尬的沖韓王笑了笑,只言去去便回,韓王又不傻,下人隨時耳語張平,卻一字不落的聽到了,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有求于人豈可故作姿態(tài),更何況許久不見令尊大人,也該探望了。”就這樣,一行人七折八繞來到張府后院,推開門一股花香迎面撲鼻,定眼細看才知別有洞天: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郁郁蔥蔥,紅紅綠綠的,各種知名的不知名的花朵爭芳斗艷,曲徑通幽,路的盡頭是一方靠湖涼亭,亭子不大,兩人對坐也便剛剛好。張平引路,將“攔路”的花枝藤蔓擋了回去,韓王緊隨其后,然后便是貼身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撥開最后一波不知名大樹葉,這才看到?jīng)鐾は聝晌话资桌衔陶笪W褙炞⒌淖⒁曋郎系钠灞P,面無表情,互不參言。不過那波瀾不驚的表情確實讓來者一度贊嘆不已。韓王制止想要攪局的張平,靜靜的站在身后等待兩位智者,大概一炷香時間,身穿華服的老者率先笑吟吟的贊嘆道:“蘇兄好棋藝,沒想到還是被你贏了,哈哈?!薄皬埿诌^謙了,僥幸勝汝一子而已,你我乃是平分秋色。”“蘇兄能在我如此猛烈的圍追堵截中取得優(yōu)勢,技高一籌?!薄鞍パ剑銈儍蓚€老爺子真是的,怎么還相互吹捧起來了?!敝灰娨粠е萑Φ呐铑^稚子從湖邊蹦蹦跳跳而來,手里拿著蓮蓬,邊走還邊吃著蓬籽?!靶埩?,你說是祖父厲害還是大伯厲害?”張良靠近石桌,放下手里的東西,捧著腦袋仔細端詳著棋盤,“黑勝,勝在勢也。”“不得了哎,這么小的年紀就懂棋,少年可期啊?!币簧砗啒懵橐碌睦先宿壑缀毧滟澋??!翱蓜e這么說,這個臭小子一夸就闖禍,哈哈。”華服老者笑著說,“快去玩去吧,午飯前別忘了找你母親背誦《逍遙游》?!薄爸懒??!倍陂g,小家伙已經(jīng)消失在大家視野里。兩位老者這才發(fā)現(xiàn)站了許久的眾人,丞相張平自當認識,只是站在他前面的青年卻顯得如此尊貴,難道是......

  “老臣失禮,見過韓王,韓王萬年!”張開地慌忙從石凳上滑落,說著便要跪拜,一旁的蘇代見勢,也是起身作揖,已世尊重。青年一把攙扶住張開地,笑著答道,“兩位大師免禮了,今日韓然登門拜訪,一者是想看看老丞相身體安康,一者是拜訪蘇代先生尋求救國大計?!比朔謩e坐下,張平則站在張開地身后,靜靜聽三人交談。

  “韓王抬愛了,蘇代何德何能,不過世間一行將就木,哪有救國大計?!?p>  “蘇代先生,實不相瞞,為今之計也只有你可以救我們了。并非本王危言聳聽,長平大戰(zhàn)秦趙對峙三年,一朝換將趙國四十多萬將士被圍長平,彈盡糧絕已經(jīng)投降了?!?p>  “老朽也有耳聞,趙國輸?shù)挠行┛上б病!?p>  “秦國乃是虎狼之邦,趙國韓國皆在秦人的鐵騎之下,眼下沒有一國可抵擋秦人東出,不出半年,韓趙兩國就會有滅國之危,韓然不才,雖無豐功偉業(yè),但也不想將祖宗之基業(yè)毀于一旦,還請先生出山力挽狂瀾,重拾武安君當年雄風,攜六國相印合縱抗秦!”韓王心意誠誠看著蘇代,此話一出,眾人各有心思,最為別扭的是張平,找蘇代合縱是他出的主意,可是這“攜六國相印合縱抗秦”豈不是把自己搭進去了,丞相之位白白拱手相送?張開地則不然,他的心里一直掛著韓國安危,莫說是把兒子的相位給他,就算是要他的爺倆的命也在所不惜,見韓王如此誠懇,補充道,“蘇兄,平時你言:人生在世,若無武安君之功績,豈不是白來世上一遭。今日正是機會。”“韓王、張丞相的心意我蘇代豈能不知,只是這般年紀、實在是無心氣操作大國殺盤。不過,有三人更適合,輪膽識輪名望,此人絕對可堪當大任。”“先生是指何人?”“趙國平原君趙勝、魏國信陵君魏無忌、楚國春申君黃歇。三大公子聯(lián)合,趙魏韓楚四國合縱,主心骨及成,想那秦國在長平耗時三載將士疲憊不堪,不敢以身犯險,倒時四國可全面反擊,收復失地,攻進函谷關(guān)也未可知?!薄绊n然不是不信,只是這三大公子......”“韓王不用擔心,三大公子皆為本國權(quán)臣,雖不能直接調(diào)動兵權(quán),但朝堂之上皆是一擲千金的翩翩君子,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會懂得的?!薄凹热蝗绱?,韓然還是要謝過先生指明方向?!薄安贿^,老朽還是愿意為韓王和趙王去秦國游說一番,免于刀兵豈不更好。”“先生大恩,韓然代表韓趙兩國千萬子民謝過了。本王現(xiàn)在認命蘇代先生為我韓國外相,所有邦交事宜皆由您負責?!薄澳睦镌?,不過舉手之勞,還請韓王收回成命,老朽無名無分出入秦國,方更加便利。只是此番游說老朽需萬兩黃金以作打點只用,不知可否?!薄澳f萬金,就算是萬萬金,韓然也會盡力去籌辦,放心便是。”“如此,明日后老朽需去趟邯鄲見一見趙王?!薄奥犗壬才牛绱隧n然書信一封于趙王,方便先生行事?!薄霸俸貌贿^!”

  白起有些坐立不安,書信已經(jīng)送出去七日,再沒有回信這糧食就吃盡了,俘虜不盡快處置,也會殃及三十多萬秦軍將士。于是召集眾將議事,眾人的態(tài)度早在送信前就已經(jīng)表明,此間反倒是沒了聲音,大家等著白起決定。白起也就開門見山:“前秦已拔上黨,上黨民不樂為秦而歸趙。趙卒反復。非盡殺之,恐為亂?!薄皩④娦囊庖褯Q?!”“已無退路可言!”“既然如此,武安君,您就下令吧!”

  “不!不可以!”忽然帳外傳來女聲,眾人被嚇了一激靈,細思下來原是蟬玉反對,大踏步邁向帥帳,蒙驁直呼攔住她,可惜已經(jīng)進了帳門,白起擺了擺手,示意守衛(wèi)退下,蟬玉雙眼放光,仿佛要吃人一般,“白起,只要你殺降,千年萬年你都遺臭萬年!”“放肆,他是你祖父,怎么這么沒大沒小!趕快給武安君道歉!”“讓她說,今日就讓她說個痛快?!薄澳阋膊挥眯市首鲬B(tài),今日你若殺了他們,手上就是沾滿百萬人之血,天下人誰人不是你的仇人?你可曾為父親和我想過?”“他還好嗎?”白起有些哽咽,但極力去掩飾?!爱斈旮赣H忍受不了您罪孽殺戮,帶我出了家門一路往東,擇一山澗安靜處隱居,本想太平無事就這樣虛度一生,可天不遂人愿,剛剛安定下來的我們就被附近的山賊給盯上了,把家里的東西都給洗劫一空,若不是墨家人路過救下,我父女二人早就死于非命。你可知道這些山賊是何許人嗎?”蟬玉潤了潤嘴唇,繼續(xù)說,“就是當年伊闕之戰(zhàn)幸存下來的韓國逃兵,當他們知道我們身份時,父親被五花大綁押在他們頭領(lǐng)面前,就這么用腳踩在他的腦袋上,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那磨得蹭明掛亮的大砍刀擺在眼前,在眾人的譴責下,父親被按在臨時簡陋的刑場上砍頭,你見過這種讓人咋舌的場面嗎?”“白仲他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蒙驁插嘴道,“是墨家子弟救了我們,雖然他們很痛恨你,但還是收留了我們,后來我就入了墨家,行俠仗義,兼愛非攻。要知道,你犯下的錯,終究是有人要替你償還的,蟬玉為這數(shù)十萬趙軍求你了,放他們一條生路吧,祖父?!北娙寺犃瞬唤拇鎽z憫,數(shù)十萬生命就在一道命令,生命如草芥。本就不建議殺降,如今聽了蟬玉的經(jīng)歷,開始左右動搖起來,白起安慰蟬玉道,“蟬玉,祖父知道你和你父親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即使吃了很多苦也不要找我,但是你也要理解祖父的難處,剛剛說得話祖父都知道了,你先回營帳休息,我和諸位將官再商量商量。”“墨家巨子令:凡面白起者,格殺勿論!”蟬玉走到帳門前,甩下最后一句,頭也不回就走了。

  打發(fā)了蟬玉,白起坐回主席,嘬了一口茶,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命令:全軍一級戒備,蒙驁率三萬銳士押全部降兵至韓王山與將軍嶺之間;王陵張?zhí)聘饕蝗f將南北出口扎住,其他將領(lǐng)率本部兵馬于山間高處,多備弓弩箭簇、滾石猛油,亥時,坑殺!”

  眾將領(lǐng)命,無一人逗留,抱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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