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逃失敗
包子鋪對面還有個餛飩攤，老板背上背著個熟睡的嬰兒，為了不吵醒他，他的動作盡力放輕了些，于是手腳稍慢的他被凌千依逮了個正著。
她拉著小蘭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過去，急匆匆地道：“老板，一碗餛飩。”
小蘭也急忙補充道：“豬肉餡兒的！”
她們倆一開口，老板嚇得腿都軟了，止不住地打著寒顫，連背上的嬰兒都被弄醒了，啼哭不止。
老板在嬰兒的啼哭聲中，將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的攤子又重新擺好，把桌椅板凳擦了一遍又一遍，這才請她們二人落座。
老板彎著腰強顏歡笑道：“二位稍等片刻，餛飩馬上就好。”
老板將背上的嬰兒解下來，搖晃著哄了哄，直到孩子重新進入夢鄉(xiāng)，他才重新將孩子綁回背上，著手準備餛飩。
凌千依湊到小蘭耳邊，困惑道：“是我的錯覺么，我怎么感覺他們都很怕我？”
原著中都是以葉秋霜的視角來展開情節(jié)的，所以在前面的章節(jié)中，有關(guān)于凌千依的囂張跋扈、任性妄為都僅限于城主府，至于她在外作風(fēng)如何，便不得而知了。不過看這些店家的反應(yīng)，她也隱約猜到了幾分。
小蘭面露難色，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凌千依溫聲道：“但說無妨，我不怪你?！?p> 小蘭這才蹙著眉頭，指著前面一家做白事的鋪子，低聲說道：“小姐，你還記得那家鋪子嗎？”
凌千依笑著道：“我以前就算再混賬，也不會常去做白事的鋪子光顧吧？難道我還有收集棺材和花圈的癖好？”
小蘭搖搖頭，解釋道：“小姐可能不記得了，那家鋪子以前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只因他們家的胭脂弄傷了您的臉，您便為民除害，放火燒了他家的鋪子。一家七口人，只有店主活了下來，這才改做了喪葬生意。”
凌千依張著嘴，吃驚地看向小蘭，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小蘭指著街頭的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接著道：“那您還記得那個乞丐嗎？”
凌千依驚疑地看著她，反問道：“難道我以前連乞丐的錢都搶？”
小蘭擺擺手，連忙道：“那倒不是，此人是以前在這條街上擺攤做生意的烤鴨劉，他常常吹噓自己的烤鴨香酥可口，天下一絕。您慕名而來，卻敗興而歸，便讓家奴砸了他的攤子，還打斷了他一條腿，這才成了乞丐?！?p> 你這是造了多少孽啊，凌千依！簡直是喪盡天良，天理不容，被千刀萬剮都算便宜你了！她終于知道為什么凌氏世家落難之時，滿城百姓都高興得如同過年過節(jié)一般了，顯然是整個城主府的名聲都被凌千依一人拖累了。
她十分確信，留在這里將必死無疑，遲則生變，她如今恨不得立刻啟程，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蘭還欲再說，她連忙擺手阻止，再說下去，都夠?qū)懸槐尽读枨б雷鲪轰洝妨恕?p> 老板手藝精湛，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就端到了凌千依面前，餛飩餡兒大皮薄，濃郁的湯汁上均勻地撒著些蔥花，清香四溢，讓人食欲大增。
只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老板端上來一碗餛飩后，居然又一連端上來六碗。
老板搓著手介紹道：“這是白菜餡兒的，這是豬肉餡兒的，這是韭菜餡兒的……少城主能屈尊光臨小店，是小人的福氣，這些就是小店所有的口味了，希望能合您的胃口?！?p> 凌千依盡力使自己笑得親切些，溫聲道：“常有人說我長得像少城主，其實我叫陳依依，也是個普通百姓，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p> 然而這番話并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同她打完招呼的老板，像是已經(jīng)消耗完了一生的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回角落里，躲得遠遠地。
凌千依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這些人的反應(yīng)，只能長嘆一口氣，將面前幾碗餛飩?cè)客频叫√m面前。小蘭餓了一個早上，肚皮里的戰(zhàn)鼓敲得震天響，早已按捺不住，眼里閃著精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忽然，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跑到了她們的飯桌旁，看著桌上的餛飩使勁兒咽了口口水。
凌千依給她搬了把椅子，而后又將一碗餛飩推到她面前，溫和地笑著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餡兒的，你要吃嗎？”
女孩看著熱氣騰騰的餛飩，猶豫了片刻，卻還是使勁搖了搖頭。
她怯生生地問道：“少城主今日沒帶護衛(wèi)，一個人出來的嗎？”
凌千依笑著辯解道：“我不是少城主，只是和她長得相像罷了。今日是和我的婢女一同出來……”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女孩打斷了。
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扯著嗓子大喊道：“凌千依今日出門沒帶護衛(wèi)——”
此話一出，剛才緊閉的店鋪大門，一下子全都打開了。一個個蒙著面的百姓從屋里走出，他們有的拿著掃把，有的拿著火鉗，甚至有人拿著算盤，手持著五花八門的武器，眼神兇惡地一步步朝她逼近。
方才還冷冷清清的大街，如今卻不知從何處竄出了這么多人影。
凌千依慌了，拽著小蘭的衣袖大驚道：“我得罪過這么多人？”
小蘭看著逐漸逼近的人群，不慌不忙地喝完最后一口湯汁，壓低聲音道：“青云小姐他們常常來街上玩耍，他們的花銷一律記在您的賬上，如今咱們在這整條街上都還欠著錢呢！”
凌千依冷笑著，暗自苦悶道，我就知道這“狐朋狗友三人組”都不是什么好鳥！
“三，二，一，跑！”
凌千依喊完號子，拽起毫無危機感的小蘭就往前跑。身后不遠處，跟著一群窮追不舍的百姓，對她喊打喊殺，勢必要趁此機會，給她一個教訓(xùn)。
他們之中，時不時有人大喊一句：“凌千依今日出門沒帶護衛(wèi)！”
引得無數(shù)路人爭相加入，隊伍一步步的擴大，到最后，幾乎一整條街的人都加入了進來。
這絕對是凌千依跑的最快的一次，她拖著個累贅，跑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也絲毫不敢停歇。
當然，她也不是漫無目的地隨意瞎跑。在被追了一盞茶的時間后，她終于在前方轉(zhuǎn)角處看到了熟悉的店鋪，與那抹熟悉的身影。
看到牌匾上“金氏布莊”四個大字時，凌千依那一刻的心情，就像是迷失在沙漠的旅人終于找到了清泉，這場馬拉松比賽終于到了終點。
她氣喘吁吁地大喊道：“凌寒，救我！”
看到她身后居然緊跟著一整條大街的人，凌寒著實大吃一驚，但立馬恢復(fù)了鎮(zhèn)定，上前兩步，拔劍相護。
修長的劍刃閃著寒光，隱隱發(fā)著嗡鳴之聲。凌寒眼神鋒利如刀，氣勢驚人，周身散發(fā)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愣是嚇得人群止住腳步，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凌千依趁此機會，急忙拉著小蘭躲到他身后。
人群中忽有一人高喊道：“不過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罷了，能有多大本事？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能教訓(xùn)這個臭丫頭的機會，可不能眼睜睜地放她跑了?！?p> 其他人受了鼓舞，似乎又有了勇氣，將他們團團圍住，緩緩向三人靠近。
凌千依在凌寒耳邊叮囑道：“是我們有錯在先，趕走他們就行，莫要傷人?！?p> 凌寒微微頷首，立刻把劍收回劍鞘。
凌千依一拍腦門，心道，我是讓你別傷人，但咱們也得自保??！
只見凌寒薄唇輕啟，食指和中指并攏著，衣袖無風(fēng)自動，垂落在肩頭的烏發(fā)被風(fēng)微微帶起，似是在念什么法訣。
剎那間，他的足下火苗竄動，熊熊烈焰噴涌而上，萬千火舌聚集之下，竟形成了一條兇猛巨大的火龍，盤旋于眾人頭頂之上。
城中百姓都是第一次看到修士施法，眼瞧著火龍張著血盆大口，陣陣龍鳴之聲響徹天際，一個個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倉皇而逃，作鳥獸散。
凌寒并無意傷人，見百姓們散盡，便召回了火龍。他手指微動，便見那火龍長長地嘶鳴一聲，便化為萬千點星星之火，隨風(fēng)散盡。
這一整條長街，除了他們?nèi)齻€，早已空無一人。身后的成衣店內(nèi)，顧客早已散盡，只留下掌柜和幾個伙計抱成一團，躲在墻角處，瑟瑟發(fā)抖。
原著里雖然多次提到過修士們降伏魔獸、相互比武的場面，但書里的描寫和親眼所見畢竟還是兩回事，凌千依也一時看呆了。
不愧是個大反派，隨便露一手都這么厲害！
過了好半天，她才勉強回過神來，拍著手，連連稱贊道：“厲害，厲害！”
凌寒拱手道：“班門弄斧，讓少城主見笑了！”
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空無一人的長街，以及門窗緊閉的商鋪，接著道：“少城主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他態(tài)度依舊謙恭，眉眼帶笑，與先前一般無二，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對方才的事竟未過問絲毫。
片刻后，還是凌千依自己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比如說，我為什么從外面回來了？為什么帶著小蘭和三個沉甸甸的包裹？為什么被一大群人喊打喊殺……
凌寒溫聲回道：“少城主只命令我等在這里，我且等著便好。至于少城主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自然會有您的道理，哪能容得上我來置喙？”
多么通情達理的人啊！凌千依此刻覺得，選擇帶他出行，是自己這一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凌千依在望晝城里如同過街老鼠，想在無人護衛(wèi)的情況下出城，簡直難于登天！逃跑一事，只能暫且擱置，另作其他打算了。
至于那群襲擊她的百姓，畢竟法不責(zé)眾，她也不愿追究，便就此了結(jié)。
于是，她也沒有再閑逛下去的必要，興致缺缺地又回到了城主府。凌寒要回道場復(fù)命，她和小蘭要回朝露軒，兩人就此別過。
剛?cè)氤盾?，她人還沒進院門，便被惜音推了出來，一路拽著她往外走。
小蘭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傻傻地抱著包袱，站在院門外，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小姐被人強行帶走。
惜音神色慌張，急道：“小祖宗，你可算回來了！老太爺在祠堂發(fā)怒了，非嚷嚷著要城主同大老爺和離，你快去勸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