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我來找你玩了?!鼻嘁滦⊥瘡耐晾飳⒆约喊纬?,像個蘿卜,“?!钡囊宦曀ち藗€大跟頭。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老頭,老頭正在寫書,此時見鬼般地胡子抖了三抖。
“常念,我真見過你。你就是個和尚!”木子用手指著老頭,沒大沒小地叫著。
“你才和尚呢你?!崩项^終于忍不了了,用木棍狠狠地敲了下木子的頭。
“哎呦喂,不是就不是嘛,打什么人啊。”木子抱著頭,不滿地叫道,把之前的信誓旦旦全敲沒了,真是自己認錯了?
“常念,常念,聽說你在給山野精怪寫書?”
老頭大驚失色,用手捂住了紙“你怎么知道。”
“這天下沒我不知道的事。草木皆是我的探子。嘿嘿,我厲害吧。”木子自豪地用手捶了捶胸口。
“你也幫我寫個人?!?p> “誰?”
“房嚴,房太守。他來的時候,我,我剛好長在他的邊上,挺好的一人?!彼曇糁е嵛?,越來越小
……
“謝主隆恩。”他跪在朝堂之上,陰影落在面下。
終究是被貶了啊。
貶得好,貶得好,他在朝堂之外大笑,眼睛里都笑出了淚花。
他被貶到煙巧山,一個鄉(xiāng)野之地,別說房嚴,就連丞相都不知是何物的小山溝。這一去,再不能回……
三月車馬勞頓,他總算到了地方。
野菜村釀,熱酒燙溫了腸。此地雖僻,但菜肴也著實也有一番風味。
一杯一杯,他跌跌撞撞地推開門。
這是一片花的海洋。粉的、嫩的花瓣經風一吹,全都散開卻又卷在一塊,周而復始,群蝶繞圈輕舞,美,美極。
他揉眼細看,花瓣瞬時失了顏色,只剩下了黑白灰。再看時,蝶不再像蝶,花也不像花。它們卷成了風暴,最后無力落下。
他大驚,為何會如此?
他一下驚醒。殘盞半杯仍在桌上,燭火隨著他的動作搖晃。酒肉入腸,只剩下了殘羹冷炙。殘盞中映射出他滿頭的白發(fā)。
貶得好,貶得好,辛辣入喉。
……
“太守,您快跑吧。”
“是啊,太守,您走了,大家伙也安心啊?!?p> 房嚴的周圍圍了一圈農民模樣的人,朝著他嘰嘰喳喳地勸道。
房嚴已經在這呆了十年。十年,真快啊,一晃就過去了。房嚴在這建了堤,蓋了房,揚揚灑灑寫了萬字奏章,乞求賑災糧。他蓋了學堂,挨家挨戶地游說,討了多少個沒臉,讓多少的孩子上了學堂。
也自然,這的百姓接納他這個天降太守。
同行都暗暗笑他,以前的傲氣都沒了,對一個小地方,盡責到這種地步,當真是不想回去了。
房嚴敢說,他就是不想回去了。十年,這里不就是他家嗎?
十七皇子叛亂,天下動蕩。這里是老皇帝的地盤,是通往冀州皇城的捷徑,更是兵家險要之地,易守難攻。
這一仗,是非打不可。
走不走?
他踏上紅棕馬,提上砍柴刀,顯得不倫不類的怪異。
這一次,老夫也發(fā)一次少年狂。
“此地是吾鄉(xiāng),吾心神往之。為其赴死,吾心悅之?!?p> ……
這一仗,只有一人死。
房嚴夜入李將軍帳,八十歲老人舍棄膝下黃金。他若投降,后世此地的人會忍受詬罵;他若戰(zhàn),會死多少人他不敢想。
幸好,天下人只知房嚴,不識煙巧山人。只死他一人,足夠啦。
他的頭顱被掛在城門三天三夜……當地百眾捂著嘴哭泣。
他們一起合謀,將其尸體埋于煙巧山上,低頭可看盡山下風景。
李將軍裝瞎,讓他們去了……
……
“是你嗎?李將軍”老頭神色復雜地看著青衣小童。
青衣小童忙擺手,“不是我啦,是李木子,我長不大的?!?p> “李木子,為何會沉睡至今?”
“因為他不想起床?!?p> “他是何物?”
“唔,我的精神分裂?是嗒,我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瘋子吧?!?p> 木子雙手叉腰,神色如常。
李木子會消失的,就像常念你一樣,隱藏起最深的記憶,藏得久了,也便忘了。
常念,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你就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