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布匹風(fēng)云(二)
杜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李老板楚老板先請?!倍刨F說。
李云龍無奈的笑了笑:“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杜貴呵呵一笑:“你們兄弟是主人嘛,客隨主便?!?p> 同時,他拽了拽身邊的部曲大漢,示意他們擋在自己身前。
他是真怕倉庫里沖出來一堆彪形大漢,二話不說把他們給劫持了。
楚云飛正色說道:“杜老板真是誤會我們兄弟了,我們兄弟都是正經(jīng)的生意人?!?p> “請吧?!倍刨F不為所動。
俗話說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兄弟二人推諉只會加深他的懷疑。
至于讓二人戳穿,他也不在乎。
這是過江龍。
兩個魏國人,說不定這輩子也就只有這一次和他們做生意的機會,就算丟了顏面算什么。
“那好?!崩钤讫埬贸鲨€匙,打開倉庫大門。
布商部曲嚴(yán)陣以待。
咯吱一聲,大門打開。
倉庫內(nèi)只有一個個麻袋,并不見半點聲響。
“既然幾位老板不信我,那我李云龍先進好了?!闭f完便痛快的走進倉庫,楚云飛隨之,杜貴二人這才入內(nèi)。
杜貴讓部曲打開麻袋,定睛一看,果然是麻布。
一連里里外外驗了好多個,都沒問題。
布商們的懷疑心這才平息。
杜貴摸著下巴,綠豆小眼中眸光閃爍不定。
難道是我感覺錯了?這李云龍、楚云飛兩兄弟真是正經(jīng)做生意的?
卻聽那李云龍又說:“這樣,八位老板再留些人手,和我的人手一起共同看守倉庫——這是保險措施,本來沒必要,但既然老板們不信我李云龍,那我李云龍就做的敞亮一些。”
布商們對視一眼:“那好,就這樣辦!”
杜貴安下心,將懷疑拋至腦后,重新掛上和善的笑容:“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當(dāng)晚,定金交付,協(xié)議簽訂,八大布商派了足足五百人來倉庫看守。
并且,他們也派人關(guān)注大秦布業(yè)的動向,他們大秦布業(yè)突然倒戈,但一連幾天都不見異常,紡織廠生產(chǎn)的也都是絲織品。
定金,八大布商交的很輕松。
但全部貨款,大家卻糾結(jié)了。
回到咸陽,八大布商重新坐上桌子,開始商議這件事。
“三萬匹布匹,我們怎么分?”方臉布商說道。
“平分好了?!庇腥苏f。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杜貴說:“平分,我看不大合適,我們中有的人富有,有的人手中拮據(jù),出同樣的錢,不免會吃力,況且,買的多,賣的也就多——這樣吧,貨款就擺在那,大家各憑本事出錢,最后也按比例分?!?p> “好!”布商達成協(xié)議。
待布商全部離開,杜貴對管家水:“去取二十萬貫?!?p> 管家為難的說道:“老爺,我們現(xiàn)在只怕拿不出這么多錢?!?p> “什么?”杜貴大驚:“我怎么可能連二十萬貫都沒有?”
“本來當(dāng)然是不止這么多,但這段時間大舉收購散貨,現(xiàn)在庫里只有布,沒有錢了?!惫芗艺f。
杜貴皺眉。
他不想放棄。
摸了摸雙下巴,杜貴喃喃自語道:“他們幾個的生意體量都不如我,前些日子收購布匹的聲勢卻和我相差無幾,那他們手上的現(xiàn)金一定也不多,不足為慮,這批布匹堅決不能流入咸陽,否則之前所做的就功虧一簣了,這樣,你拿城東那處酒樓去找陳生質(zhì)押,向他借二十萬貫,告訴他我一月之內(nèi)一定還上?!?p> 他們指的是其他布商,而陳生是杜貴的一個生意伙伴,做的布商布匹生意,但頗有家資。
“是?!惫芗尹c頭。
不一會,陳生親自找過來:“杜老弟,不是我不愿意借,時局將亂,我想留下更多現(xiàn)金,你確定能在一個月之內(nèi)還上嗎?”
“當(dāng)然。”杜貴點頭,與他講了冬衣的事情:“這筆大生意,老弟就要拿下了,到時候還錢還不是輕輕松松?眼下只是資金有些周轉(zhuǎn)不開而已?!?p> 陳生一聽,有點道理:“那這個利息?”
“還是照以前的來!”杜貴爽快的說。
“那好,我很快把錢送來?!标惿f。
靠著借錢,杜貴將購買李云龍和楚云飛布匹的錢勉強填平了。
三天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按照協(xié)議規(guī)定,一箱箱銅錢送入李云龍和楚云飛之手,而布匹則來到杜貴八人之手。
八人這次帶足了人手,一袋一袋的檢查,最終得出了毫無問題,甚至質(zhì)量屬于中上品的結(jié)論。
交易結(jié)束!
杜貴請兩兄弟在咸陽玩幾天,李云龍和楚云飛沒有答應(yīng),說老家剛來了消息,他們還是要回去照顧生意。
布匹已經(jīng)在杜貴手上,他們又是地頭蛇,于是也不再挽留,舉辦了盛大的宴席,為兩兄弟踐行。
回到咸陽的八大布商躊躇滿志,誓要狠狠的從官府手中將這筆錢敲詐回來。
此后市面上接連出現(xiàn)一些貨物,雖然規(guī)模不比李云龍楚云飛兩兄弟的,但八大布商也都吃了下來,資金依舊是借的——債多不壓身嘛。
這些日子里,官府那邊派來談價格的官吏越來越急切,他越急,杜貴等人就越有信心。
結(jié)果,三天后的一則消息,卻讓他們這些布商傻了眼了。
官府宣布不再收購,所需布匹由大秦布業(yè)一應(yīng)承擔(dān)!
布商們傻眼了,連忙找到李銘凱,李銘凱淡淡的說道:“為國效力嘛!各位難道就忍心前線將士們受凍嗎?我反正是忍不了的。”
說罷他就離開了,他早看這些無良奸商不順眼了,至于這些奸商會不會報復(fù),他也不在乎,他背后站著的可是吳駒,這些商人要是敢動歪心思,難道能玩得過吳駒?
實際上,吳駒授意他做這件事的時候,李銘凱就問過他。
吳駒的回答是:“布商?他們有幾個師?”
……
布商轉(zhuǎn)頭又去找祁農(nóng),稱愿意降價一成半。
祁農(nóng)卻不為所動:“我們已經(jīng)和大秦布業(yè)達成了協(xié)議,他們那邊全力供應(yīng),且不說你們降價力度還不夠,就算足夠,大秦布業(yè)的紡織廠已經(jīng)由絲換麻,如果我從你們這里拿貨,他們又要換回去,這豈不是不仁之舉嗎?我是絕對不會做這種棄人于不顧的事情的?!?p> 說罷,他說:“我很忙,幾位要是沒事的話可以先回去了?!?p> 布商急了:“別啊,還可以再談?wù)劦摹!?p> 又是一通死纏爛打。
祁農(nóng)一看這幫人臉皮怎么那么厚,你們不走?那我走!
于是說他還有要事要去做,于是離開了。
布商又不敢真的攔人,祁農(nóng)那是誰?九卿之一!秦國的治粟內(nèi)史,他在這種情況下愿意親自接見都是給面子。
人都不在了,坐在這還有什么意義,布商們只得離開。
他們離開后,祁農(nóng)從茅廁中走了出來,要事——指上廁所。
“人走了。”祁農(nóng)問。
“走了?!惫倮舸?。
“嗯,”祁農(nóng)露出冷笑。
一成半?
打發(fā)叫花子呢?
他和吳駒布的這個局可不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這個局也才剛剛進行到一半而已。
宗旨只有一個——以前你們從國庫吃了多少,現(xiàn)在就要吐出多少!
“走,去結(jié)海樓吃飯!”祁農(nóng)背著手,十分瀟灑的說。
……
布商們回去之后,覺得靠自己是不可能說動祁農(nóng),于是找到了在朝中的靠山。
他們能把生意做的這么大,人脈和靠山當(dāng)然是必不可缺的,雖然這靠山的地位遠(yuǎn)不如祁農(nóng),DNA總歸是比他們更能說上話。
靠山一聽還有這事,便去拜訪祁農(nóng),開出更低的價位,但祁農(nóng)不為所動,問他吳駒開了什么價碼,祁農(nóng)也不說,總之就是一句話,買是不可能買的。
這就是個鐵打不動的葫蘆!
靠山無奈離去,告訴布商,他們會再想辦法。
此時,城東一處店鋪悄然開業(yè)了,名為——蘇氏布行。
店鋪一開業(yè),便一鳴驚人。
布行聲稱:每日對外出售兩千匹布,售價為十貫一匹,每人每天只能買一匹。
這讓整個咸陽瞬間沸騰了。
布價被八大布商炒的飛起,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二十貫,而這里竟然還有這么便宜的布?
大家第一反應(yīng)都是不信,但當(dāng)看到真有人買到布之后就信了。
買買買!
于是咸陽百姓云集于此。
第一天,兩千匹一搶而空。
第二天,來的人更多了,限購?沒事,拉來足夠的人不就行了,七大姑八大姨、兄弟姐妹,家中的仆人全部被找來,布行前的隊伍拉的老長。
這些人中,有的是真正的平民老百姓,買布是為了自己用,也有的是布商,或者是眼紅最近的高昂布價,打算進場買入的投機者。
消息傳到八大布商耳中,把他們氣壞了。
“這是誰在壞規(guī)矩?”有人叫道。
“去查!這蘇氏布行背后的人是誰?!绷硗庖粋€人叫道。
一通調(diào)查,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有。
布行的老板就是一團迷霧,別說外人,就是員工自己都沒見過。
這些員工都說是牙行介紹的,銷售任務(wù)也全是牙行的人代為布置的,沒人見過幕后老板。
布商們紛紛皺起眉頭。
他們的打算是聯(lián)系到這位幕后老板,與他協(xié)商,有錢大家可以一起賺嘛!非要賤賣干嘛!
但現(xiàn)在人都找不到,這讓他們從何做起?
八人中,杜貴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局勢忽然撲朔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