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方可去，她走著走著，一抬頭發(fā)現(xiàn)走到了原來的家屬院。抬頭看到高露家亮著燈，她給高露打了電話。
“露露，你在家嗎？”
“我在啊，正打算吃飯呢，怎么了？”
“露露，我......”左宜咬了咬嘴唇，“我在你家樓下呢，我想見見你。”
“好啊，你等著我，我這就下去接你?！?p> 高露下樓后，看到左宜紅腫的眼睛，什么都不問就知道左宜又和爸爸媽媽吵架了。
晚飯是在高露家里吃的。高露的爸爸媽媽又加了兩道左宜喜歡的菜，其實都是高露告訴爸爸媽媽左宜喜歡吃什么的。
飯桌上，聽著高露和爸爸媽媽聊著各自身邊發(fā)生的有趣的事兒，甚至還討論起男朋友的問題，這些都是在左宜家里閉口不談的。在左宜印象中，每次吃飯的時候，經(jīng)常就是電視上放著《新聞聯(lián)播》，每個人各吃各的?？粗呗逗桶职謰寢屓鰦傻臉幼?，也許這才是一個家里該有的樣子吧，左宜想。
吃完晚飯，跟著高露走進臥室，看著墻上掛滿了高露從小到現(xiàn)在的照片，還有生日時拍的的藝術(shù)照，原本漂亮的高露一化妝，看上去更好看了。高露的爸爸媽媽仿佛沒有錯過高露長大的每一個瞬間，可是左宜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她羨慕壞了。
不一會兒，媽媽給左宜打來了電話，問左宜在哪里。
“我在高露家，吃過飯了。”
“回來吧，你爸出去了，我讓他今天去學(xué)校辦公室里睡?！眿寢尩恼Z氣中帶有一絲祈求。
聽到爸爸不在家的消息，左宜如釋重負(fù)。不知道從何時起，好像在中學(xué)的時候，只要爸爸不在家里，左宜就會覺得家里的氣氛變得輕盈起來。
“好，我回去?！?p> 回到家里，媽媽在沙發(fā)上坐著，左宜心里一直明白，這么多年媽媽過得很辛苦，她記得媽媽告訴過她，父親從來沒有給媽媽說過一句對不起，哪怕明明是父親的錯。她坐到媽媽身邊，低下頭說。
“媽媽，你離婚好不好？”
“左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媽媽，我覺得你過的很累，這么多年我看到你一直在忍氣吞聲，你覺得過的幸福嗎？”
“幸福？我從來沒想過，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談什么幸不幸福。再說了，離婚不讓人等著看笑話嗎？”
“可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他，我們倆會過的更好嗎？”
“你爸爸除了脾氣不好，別人對他評價都不錯?！?p> “可是，可是我在高露家，看到高露和她的爸爸媽媽像朋友一樣。別人對她評價不錯，那是別人沒有看到他在家里是什么樣子的，你知道嗎？他打破了我對婚姻的所有向往?！?p> “左宜，你就別顧我了，也別再想這些了。現(xiàn)在找工作越來越難，你這以后怎么辦？”
“媽媽，我...…”
“明天就過年了，還是聽話，我們一家三口回老家看看，你弟弟今年也要中考了，唉，不提他了，又是一個不省油的燈?！?p> 左宜嘴上什么都沒說，可心里明白媽媽說“又是一個不省油的燈”是什么意思。以前的左宜是那么想獨立，那么想走出這個家，可是現(xiàn)實狠狠地給了她兩巴掌。是啊，如果找不到工作，她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左宜頭疼欲裂。
又是一年大年三十兒，左宜跟著父母回到老家，一進老家的大院，便看到了那個陌生的男孩子。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瞬間，左宜想告訴他他的身世：他并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他像個強盜一樣，奪走了左宜本來就為數(shù)不多的愛。看著爸爸從車?yán)锝o他拿出了買的新衣服，自己卻什么都沒有。
走進屋里，看著亭亭玉立的表妹早早就等著她，左宜心里好受了些，最起碼不用一直面對這個陌生的弟弟。
飯桌上坐滿了人，但絲毫沒有任何過年的氣氛，院子外的煙花不斷地在放，襯托著這個家有多么的寂靜。
“左宜，今年研究生考得怎么樣？”
“叔叔，我，我打算找工作了。”
“是啊，研究生也越來越難考了，那就好好找工作吧，讀不讀研究生畢竟都是出來要找工作的?！笔迨逶谝慌园参恐笠?，溫柔的說著。
“嗯，我知道了。”
“唯唯，你也快中考了吧，期末成績考的怎么樣？”叔叔問道。
“我不想上學(xué)，我想玩?！弊笪^也不抬的說。
“這個孩子其實很機靈，就是自制力太差了?！弊笠税职诌B忙給左唯臺階下，“都是因為把他留在老家里了，咱媽太慣著，要是他跟著我們在城里...…”
“行了，要是兩個孩子都在城里的話，咱倆根本照顧不過來?！眿寢屭s快接過話，暗示爸爸別說了。
“嗯，照顧不過來。”父親重復(fù)著媽媽的話，目光卻瞥向左宜。
左宜感受到了那別具寓意的目光，心里感受到一絲惶恐：難道父親的意思是，左唯應(yīng)該跟著父母去城里，她應(yīng)該留在鄉(xiāng)下嗎？
“好了好了，大年下的，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蹦棠淘谝贿叿膏止?。
“爸爸，我想要個手機?！弊笪粗赣H說道?！皠e人家里都有手機，我也想要?！?p> “你要手機干嘛?。俊眿寢尣唤獾膯?。
“游戲廳里的游戲機太老了，我都玩膩了?！?p> “等你中考考完就給你買，考的好就買個好的。”父親對左唯說。
“憑什么人家有我沒有，憑什么她從小在城里長大我要在村里？”左唯指著左宜不屑的說，“你們偏心！”
“好好好，給你買給你買?！备赣H妥協(xié)了。
左宜印象里的父親是那么的冷漠無情，她從來沒有和父親提過這樣的要求，因為她知道根本行不通，還記得小學(xué)時買字典父親都沒答應(yīng)。可是，面對這個外來的孩子，為什么父親就這么妥協(xié)了呢，左宜心里有好多好多問號。
“我吃飽了?！弊笠藨嵟碾x開了飯桌，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左宜和表妹寧寧來到了村頭的一片空地上，看著漫天的煙花，她問寧寧：“寧寧，你過的幸福嗎？”
“我覺得挺好的啊，我的朋友很多，爸爸媽媽也很愛我。對了，我還新交了男朋友，姐，給你看照片，他是我大學(xué)里的同學(xué)。”
左宜看到寧寧手機里兩人的合影，男生寵溺的眼神看著寧寧。
“真不錯，你們倆好好的。”
“你放心吧，從來都是我欺負(fù)他的份兒，嘿嘿?！?p> 在左宜心里，從她和宮樂，或是父親對媽媽，愛情早就成了難以得到的奢侈品了。
“不早了，煙花也沒了，我們早點回去吧，表姐?！?p> “好?！?p> 回到老家，左宜看到媽媽在院子里一個人坐著，于是便走過去。
“媽媽，為什么左唯要手機就給他買了，這么多年，我都沒喝你們張嘴要過什么?！?p> “這些年，我和你爸都不在他身邊，也沒什么能彌補的。話說回來，沒想這個左唯太任性了。剛剛你走了之后，你爸又說想著等他考上高中再買的，這個小孩兒倒好，說不買手機開學(xué)就不去上課了，唉，這可怎么辦。”
左宜心里明白了，原來那么多年，自己那么委屈，錯就錯在太懂事，太考慮別人的感受，‘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用在左唯的身上，真是恰到好處。
這個年，對于左宜來說，猶如清明一樣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