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謝什么謝?
姜舒梅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比想象中還要惡劣。
床板半潮半霉,被子里都是硬塊,屋子里的家具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和母女倆合在一起湊成老弱病殘。
太慘了,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可死了爹的姜舒梅比稻草還輕賤。
能活下來全仰仗李曉秀老黃牛似的不知疲倦,給姜家當長工。
“妮兒,喝水?!崩顣孕銣喨徊恢婷返男睦砘顒?,將一只豁了口的碗遞到女兒唇邊。
“娘,你喝?!苯婷吩捯粑绰洌涂匆娎顣孕阊壑虚W了淚光。
妮兒竟然會關(guān)心她了……
她就知道,妮兒本性不壞,只是從小沒了爹性子又要強了點。
姜舒梅有些頭疼,要說原主慘歸慘,但本身也有很多問題。
尤其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護著她的娘,總想著靠一張好臉攀高枝。
這在姜舒梅眼中簡直是最愚蠢的行為。
“我出去看看?!苯婷凡缓靡馑济鎸顣孕愕臐M臉感動。
只能說原主太不是東西,這才一句話都能讓李曉秀幾欲落淚。
順帶著姜舒梅也想出去探探環(huán)境,好為接下來做打算。
李曉秀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女兒脖頸一圈的青紫,“妮兒,等你養(yǎng)好了點再出去吧。”
村里人沒啥樂子,一點小事都能翻來覆去地嘮閑篇。
姜舒梅一個月前被退婚到現(xiàn)在還是茶余飯后的加餐話題,加上她自殺這件事……
外面人不知道是姜老太要把她嫁去呂家的緣故,說不準還以為是姜舒梅為了張家那人尋死覓活,說話肯定不會好聽,女兒性子又要強……
姜舒梅朝李曉秀安撫地笑笑,“沒事,我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p> 李曉秀還想說什么,最終也只點了點頭,“去吧,出去也好?!?p> 門外藍天白云,姜舒梅被陽光刺得微微瞇眼,心中不由自主泛起激動。
無論誰從死神手里拿回一條命,都會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現(xiàn)在的日子還不算最糟,上一世姜舒梅能成為外人眼中的成功者,這一世她依舊有信心白手起家,讓自己和李曉秀過上好日子。
可村里人哪會知道姜舒梅的雄心壯志,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個空有皮囊的蠢貨,平日里端著架子也不知道給誰看。
“不是說死了嗎?這不還好好的嘛,真是禍害遺千年?!?p> “還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就作唄,以為能把張鵬給作回來呢。”
“人現(xiàn)在哪能看得上她???白長一張臉,也就她娘心疼了?!?p> 姜舒梅權(quán)當沒聽著,腦海中自我催眠,他們罵以前那個姜舒梅,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村里人都知道姜舒梅炮仗脾氣,刺了幾句后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誰知人家卻不應戰(zhàn),一臉坦然地四處走著,仿佛沒見過這片地似的。
有人小聲嘀咕,“上個吊不會把耳朵也弄聾了吧,那可真沒人敢要了。”
剛說完就見姜舒梅抬頭看過來,差點咬到舌頭。
直到姜舒梅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這人才拍了拍胸口,壓下心驚肉跳的感覺。
這姜舒梅不愧是死過一回的人啊,目光怪冷的,和以前兇狠的眼神還不太一樣,反倒更嚇人。
姜舒梅結(jié)合原主的記憶判斷出現(xiàn)在的時代。
歷史的年輪才滾入八十年代,華夏人民從十年浩劫中蘇醒,最混沌迷茫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改革春風剛剛吹向大地。
這個時代誕生了無數(shù)姜舒梅耳熟能詳?shù)膫髌嫒宋铮F(xiàn)在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也和自己一樣,處在缺衣少食的困窘中。
姜舒梅在村子里轉(zhuǎn)悠著,將閑言碎語拋在腦后,腦海中只有一個字——錢。
八十年代的管制沒那么嚴格,是下海經(jīng)商的好時機,那些商業(yè)大鱷的第一桶金往往都來自于不起眼的小買賣。
姜舒梅目之所及,仿佛一切都標了價格。
咕咕叫的老母雞在主人院墻里踱步,姜舒梅搖了搖頭,養(yǎng)殖需要的本錢不少,從前期幼苗的照顧到精心喂養(yǎng),再到后面尋找合適銷路,每一樣都需要付出心血。
這中間的周期不短,更需要合適的場地和養(yǎng)殖環(huán)境。
這個想法被姜舒梅很快拋在腦后。
養(yǎng)殖不行,收雞蛋呢?
買賣無非是低買高賣的信息差,村里幾乎人人都養(yǎng)雞,日日攢下來的雞蛋不少,雖說糧所會在月末統(tǒng)一派人來收,但價格非常便宜,和賣出去的差價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自己從村里收了雞蛋送去縣城里賣呢?
這個念頭剛一興起,姜舒梅又否定了。
先不說原主的名聲已經(jīng)差到極點,人家愿不愿意和她來往,單說中間運輸?shù)娘L險就有些大。
雞蛋是易碎品,她沒個能用的交通工具,就算吃得下苦能忍受來回幾個小時的路程,中間也不知道要產(chǎn)生多少貨物的損耗。
萬一再出個意外,賺的錢還不夠醫(yī)藥費的。
姜舒梅一路皺著眉走到河邊,腦海中恨不得翻出各種商業(yè)計劃書。
以前總聽前輩說八十年代遍地黃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創(chuàng)業(yè)也沒那么好做。
河水中波光粼粼,游魚偶爾濺起波瀾,水花甩了旁邊洗衣服的姑娘一臉。
或許販賣吃食呢?河里這些魚蝦都是無主之物,可以最大程度地節(jié)約成本。
不,村里人可不是傻子,若是自己撈魚撈蝦賺了錢,旁人肯定會眼紅。
到時候這河里的魚蝦恐怕很快就會被人撈完。
連著想了幾個生意都沒能成型,饒是姜舒梅也不禁臉色嚴肅,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
倏爾聽到噗嗤一聲嘲笑,洗衣的姑娘冷嘲熱諷道:“別找了,張鵬可不在這邊,哭喪著臉也沒人心疼?!?p> 她就是看不慣姜舒梅仗著長得漂亮把別人不放在眼里,哼,傲氣什么啊,還不是沒人要的破鞋?
姜舒梅懶得和她吵嘴,目光則自然而然地落到女孩手上拿著的棍子,莫名問了句。
“這樣能洗干凈衣服嗎?怎么不用肥皂?!?p> 女孩立刻橫眉倒豎,“臭顯擺什么呢?村里誰家舍得用肥皂洗衣服?”
姜舒梅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似的,整個人豁然開朗。
“謝謝你啊!”
她丟下一句話,拔腿就跑。
女孩莫名其妙地看著姜舒梅的背景,“謝什么謝?有病!”
但姜舒梅竟然也會說謝謝,不會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