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買肉
姜舒梅做賊心虛地環(huán)視一圈，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注意這邊。
又纏著大嬸仔細問了會，姜舒梅才明白緣由。
在她的記憶中直到九十年代后才廢除了投機倒把地的罪名，因而姜舒梅想當然地以為現(xiàn)在這一塊還得悄悄地進行。
實際上自從改革開放以后，民間許多小買賣如雨后春筍般興起，雖然有這個罪名，但沒人舉報的情況下出事概率很低。
畢竟誰家沒個短缺的時候？
推己及人，抓這一塊的人也不怎么上心。
除非是正兒八經(jīng)的倒爺，不然一般的小老百姓根本沒人管。
黑市這玩意幾乎成了人盡皆知的存在，只要交易的不是贓物或者來歷不明的東西，大都會睜只眼閉只眼。
問明白以后，姜舒梅心下稍稍安定了點。
謝過大嬸，姜舒梅朝提供的地方走去，依舊是把臉遮住一半。
無論如何謹慎點是不會錯的。
傳說中的黑市比想象中熱鬧，雖然沒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但人也不少，攤販們有坐有站，目光警惕地看著巷子口。
不主動拉客，目光卻像鉤子似的打量著每一個路人。
姜舒梅觀察一會，走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身邊，“大哥，糧食怎么賣？”
男人伸出指頭比劃，“大米每斤兩角，白面也兩角，玉米面九分，高粱米一角兩分?！?p> “要票嗎？”
“不要。”
姜舒梅來之前也打聽過價格，這邊賣的比糧站要貴點，但糧站買要票，算下來這邊倒是劃算。
看姜舒梅頗有意動，男人加了把火，“這一圈我家價格最公道，都是自家種的，不信你去問，有更便宜的你來找我退?！?p> 姜舒梅當機立斷，“那你給我稱五公斤米，每斤便宜兩分?！?p> 小年輕剛有點不太樂意，就聽見姜舒梅繼續(xù)說著，“我還在你這買兩公斤豬肉?！?p> 買肉？這年頭雖然不少農(nóng)家都養(yǎng)豬，但豬都是屬于國家的，必須要統(tǒng)一交上去后再由國家進行分配，決不允許私自出售。
因而豬肉的供應量有限，有時候就算有肉票都未必能買到。
小年輕目光變了，“胡說啥呢，我去哪給你找肉?！?p> 姜舒梅笑了聲，“這條街上這么多人，大哥你說我為啥找你呢？手上的油都沒擦干凈，鞋邊還有血，這總不能是人血吧?！?p> 小年輕頓時被噎住，皺著鼻子打量這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孩。
聽聲音倒是年齡不大，心眼子卻不少。
“算了，你跟我來吧。”
按規(guī)矩是不給生客賣肉的，可萬一得罪這丫頭，說不準她會去舉報自己，男人可不敢冒這種風險。
姜舒梅跟著男人走過街角，進了一個灰撲撲的小棚子，外面看著不起眼，進去后卻連著一道小門。
推門進去是一棟小院，一個打著赤膊的健壯漢子正在切肉。
胳膊的肌肉隨著動作滾動隆起，顯然是個極有經(jīng)驗的殺豬佬。
聽到聲音后，健壯漢子捏著殺豬刀警惕地朝后瞥了眼。
“三順你回來了？哎……這人誰？以前沒見過?！?p> 趙順子無奈道：“林二哥，我這是被人逮住了，她一眼就看出來咱們的營生了，非要問我買豬肉。”
林天樂眉頭深深皺在一起，上下打量姜舒梅，似是在評估她的身份。
到了這種時候，姜舒梅也不藏著掖著了，將遮臉的布取下，露出原本模樣。
兩人頓時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丫頭長得這么漂亮。
讓這局促的小院一瞬間都明亮了幾分。
“我不是來挑事的，更不會舉報你們，我單純是想買點肉，我和娘住在余晴村，兩個人手里沒票，只能想辦法來縣里碰運氣?！?p> 姜舒梅說話時一眨不眨地看著林天樂，那雙眼睛顯得格外誠懇。
她先一步自報家門，也讓兩人放了心。
趙順子畢竟年輕，一下子紅了臉，舌頭都有點打結(jié)，“你、你咋不早說，就幾斤肉的事嘛。”
渾然忘了剛才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模樣。
林天樂想了想，示意姜舒梅走近點，用刀比劃著。
“要多少？兩斤夠不？”
這年頭都喜歡吃肥肉，林天樂刀子比劃的地方也是最肥美的位置，顯然對姜舒梅印象不錯。
畢竟是個漂亮小姑娘，聽話音又是跟娘獨自生活的，看著挺不容易的。
姜舒梅點點頭，“謝謝大哥，麻煩再多稱一斤，攏共三斤?！?p> 順利買好了肉和糧食，她看向旁邊白花花的豬油，“大哥，這怎么賣？”
“和豬肉價格差不多，我再給你送個盛油的罐子?！?p> “我買五斤?！?p> 兩人愣了下，“咋買這么多？”
趙順子怕小姑娘沒經(jīng)驗，提醒道：“這東西需要仔細保存，現(xiàn)在是夏天，弄不好會變質(zhì)，吃了要中毒的。”
“不全是自己的，我?guī)蛣e人也帶點?！苯婷仿冻霾缓靡馑嫉哪?，仿佛難得進一次城的土包子，“畢竟好不容易來一趟?！?p> “行?！绷痔鞓窙]再多問，把東西按分量裝好。
趙順子怕姜舒梅拿不動，一路把她送到巷子口。
“以后你要買啥直接來找我就成，我這邊別的不敢打包票，吃的東西齊全?！?p> 姜舒梅又將臉蒙了大半，“那肯定，趙大哥和林大哥都是爽快人，今兒幸虧遇到你們了，也是我運氣好?！?p> 趙順子被夸的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一路看著姜舒梅離開，這才折返回小院。
“那丫頭走了？確定身后沒跟什么人吧?！绷痔鞓纺抗怃J利，趙順子嘿嘿笑了聲。
“沒有，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壞人，不然也不敢?guī)Щ貋戆??！?p> “別吹牛了，還不是被人看出破綻給拿住了，我之前就說讓你把鞋換了，身上的血腥味散一散再出去攬客，也就是江大哥不在，不然非得罵死你。”
趙順子噤若寒蟬，“我現(xiàn)在就換，您可別給他說，不然我就慘了……”
“瞧你那點出息，話說回來，我覺得這丫頭有點意思，很少見一口氣買這么多油的，剛臨走前看她好像還打算長期合作，一普通丫頭家里會吃這么多肉，買這么多油嗎？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個能吃得起肉的?！?p> 趙順子忍不住為姜舒梅說話，“知道您當過兵，但也不能看啥都用懷疑的眼光吧?！?p> 林天樂懶得搭理這個被美色沖昏頭腦的人，揮了揮手讓他換了鞋快滾出去做買賣，扭頭繼續(xù)干活。
姜舒梅抱著東西往回走，心里不停盤算著。
做肥皂需要油脂，她之前還在想怎么找個穩(wěn)定的供應鏈，今天也算看到點眉目。
如果這條路能成，以后少不了合作的機會。
當然，除了油脂外，還有另一個重要材料……